银色液体顺着墙壁往下滑，像一条条粘稠的蛇，所到之处设备都在融化。我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豪突然抖得厉害，牙齿咬得咯咯响。我低头一看，他后颈的锁链纹身正在发红，像是烧红的铁线往肉里钻。
“操！”我想扶他起来，左手刚动，无名指就传来一阵电流窜过的麻痒。这感觉不对劲——以前机械臂从没这样过。
怀里的豪突然弓起背，疼得闷哼出声。我看见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嘴唇都白了。怎么回事？我明明没碰到他！
“怎么了？”我低头想去看他后颈的纹身，左手掌心突然亮起来。蓝色的全息投影在我们之间展开，上面跳动着一条红线，数字稳定在150左右晃悠。这是...心率？
“哈...哈...”豪的喘息声直接钻进我耳朵里，不是通过空气传过来的，像是有人把麦克风塞进了我的脑子里。我僵住了，左手试着伸直——豪立刻痛哼一声，左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投影上的数字突然跳到168，红线剧烈抖动。我吓得赶紧放松手指，豪这才顺过气，瘫软在我怀里大口喘气。他后颈的锁链纹身有一节亮得刺眼，红得像是要滴血。
“什么情况...”我盯着自己的机械臂，掌心投影突然切换成红色警告窗口，一行字怼到我眼前：伴侣同步协议已激活。
“伴侣？谁他妈跟你是伴侣？”我抬手就想把这破投影关掉，结果左手不听使唤，反而抬起来按住了豪的后颈。
“啊！”豪痛得叫出声，身体剧烈挣扎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后颈那节发亮的圆环正在发烫，烫得我金属手掌都快握不住。锁链纹身像是有生命一样，顺着他的脊椎往下爬，所到之处皮肤都变得通红。
“搞什么鬼！”我想抽回手，左手却像焊在了他后颈上。豪抓着我的胳膊挣扎，力道大得吓人，白大褂都被扯变形了。
投影上的心率数字突然稳定下来，不高不低，在91到97之间跳。我看着这组数字，脑子“嗡”的一下——这他妈是我用了五年的旧手机号！
“91976320...”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念出来，声音自己都觉得陌生，“豪，这手机号怎么回事？”
怀里的人突然不动了，连挣扎都停了。他慢慢抬起头，脸上全是汗，金丝眼镜早就不知道掉哪儿去了。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他的眼睛，红得吓人，里面全是血丝，却不敢直视我。
“说啊！”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这号码你怎么知道的？啊？！”
豪把脸扭开，嘴唇抿得紧紧的。他的右手悄悄伸到后颈，想去碰那个还在发烫的纹身。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捏得他腕骨嘎吱响。
“别碰！”我吼道，心里的火越烧越旺。这家伙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十七次循环，十七次克隆，现在又来个什么狗屁同步协议，连我的旧手机号都成了他的心率？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我脑子里响起：警告！灵魂锚定协议第17条：强制解绑将导致双方灵魂撕裂。
我和豪同时愣住了，互相看着对方，眼睛里全是惊恐。这声音不是从耳朵听到的，是直接在脑子里炸开的，像是有人把喇叭插进了我们的头骨。
“谁？谁在说话？”我四处张望，病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银色液体覆盖了所有墙面，原本的病床变成了一张金属椅子，地板上全是闪烁的数据流。这里根本不是医院，倒像是个高科技审讯室。
机械臂上的投影变了，红色警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抽象的图案——两条发着光的线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中间有个37%的进度条在慢慢涨。
“灵魂融合...”豪低声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时空管理局的备份方案...原来他们早就...”
“备份方案？”我抓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着我，“什么意思？说清楚！”
“就是说...”豪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我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就算销毁程序成功...我们的灵魂也...也分不开了...”
“操！”我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椅子扶手上。砰的一声巨响，椅子扶手直接凹进去一块。
豪突然痛呼出声，身体弓成一只虾米，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他后颈的锁链纹身瞬间亮起三节圆环，红光顺着脊椎往下蔓延，一直爬到衬衫领口下面。
“怎...怎么回事？”我吓了一跳，赶紧放开手。这才发现，刚才我砸扶手的动作，竟然同时让豪感受到了疼痛。
“同步...身体疼痛同步...”豪咬着牙挤出几个字，额头上的冷汗滴在我手背上，“这才37%...要是到100%...”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那股火突然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发凉。37%就痛成这样，那100%会怎么样？一想到我们以后会共享疼痛，甚至可能共享其他感觉，我头皮都发麻。
就在这时，豪突然挣脱我的怀里，往后退了两步。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发抖。
“你干什么？”我愣了一下，刚想伸手拉他，就看见他突然抬起右手，狠狠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喂！你疯了？！”我冲过去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他满嘴是血地转过身，抓起我的机械左手，把流血的下唇贴在我冰冷的金属手掌上。
一阵刺痛传来——不是痛觉，是某种信息流顺着他的血钻进了我的机械臂。我低头一看，他正在用自己的血在我手心上画着什么。
那是个扭曲的环状图案，像个被咬过的橘子汽水拉环。
刺鼻的柑橘香突然钻进鼻子，我脑子“嗡”的一声，小时候的记忆画面冲进脑海——十二岁那年，孤儿院门口，下着大雨，我发着高烧晕倒在台阶上。等我醒过来，嘴里全是橘子汽水的甜味。豪蹲在我旁边，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个咬变形的拉环，正是现在他画在我手上的这个形状。
“你偷偷把院长的橘子汽水偷来给我喝...”我低声说，声音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发颤，“结果被罚在雨里站了三个小时...”
豪抬起头，满嘴是血，却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你想起来了？”他伸手想碰我的脸，五指在半空中停了停，又缩了回去。
就在这时，墙上传来“咔”的一声轻响。我们同时转头看去——那些原本定住的黑衣人，身体开始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扭曲。他们的身体分解成无数银色小点，然后又重新组合。
“不好！”豪脸色大变，一把将我推到身后，“快！破坏你左手的同步系统！按掌心那个红色按钮！”
我还没反应过来，地上那些银色液体突然开始冒泡。数十个银色人形从液体中爬出来，每个都是豪的脸，穿着不同时期的衣服——有高中校服，有警服，甚至还有时空管理局的白大褂。
“慧宇哥别生气了好不好？”穿校服的豪说，手里拿着我们第一次约会时的电影票根。\
“实验体情绪稳定，准备进行第十七次循环。”穿白大褂的豪面无表情地说，手里拿着注射器。\
“快走！别管我！”穿警服的豪浑身是血，胸前有个大洞。
数十个豪把我们团团围住，动作整齐划一，手里都慢慢出现了相同的针管，里面装着橙色液体。
“操！这么多？！”我掏出腰间的电击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武器，扣下扳机。电流击中离我最近的那个克隆体，他身体抽搐着倒在地上，化作一滩银色液体。
但更多的克隆体涌了上来，根本打不完。豪突然抓住我的机械左手，把什么东西塞进我掌心。
“拿着！”他大喊，同时把我往身后的数据流裂缝推，“第五次循环的关键！别弄丢了！”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站稳后摊开手掌——是半根金属指骨，关节处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这是...我的机械臂指骨？第五次循环...爆炸...豪的哭喊...
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进来，头痛欲裂。我抬头想去问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克隆体已经冲到他身后，拿着针管刺向他的脖子。
“小心！”我扑过去推开豪，针管擦着我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橙色液体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数据风暴要来了！”豪拉住我的手，指向前方——墙面裂开的缝隙越来越大，里面全是闪烁的代码，像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往外吸着东西。
周围的克隆体开始被吸向裂缝，发出刺耳的尖叫。豪紧紧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全是冷汗。
“慧宇，听着！”他凑到我耳边大喊，风声太大，我几乎听不清他的话，“第五次循环...不是你想的那样...找到指骨真正的主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强大的吸力突然从裂缝传来。我和豪同时被吸了过去，在空中翻滚着飞向那个由代码组成的漩涡。
混乱中，我死死抓住豪的手。他的白大褂被风吹开，左胸口口袋掉出一样东西——半块橘子软糖，用透明纸包着，上面还有牙印。那是五岁那年，我们在孤儿院分享的最后一块糖。
“豪——！”我大喊他的名字，被吸进裂缝的瞬间，我看见他对着我笑了笑，口型像是在说“我爱你”。
然后，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突然传来电流的滋滋声，我的左手机械臂开始发烫，掌心那个橘子拉环图案亮得刺眼。“滋滋——同步率42%——”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紧接着后腰就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我伸手一摸，摸到个冰凉的金属边缘——是那半根断裂的指骨。
“咳咳……”身边传来豪的咳嗽声。我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他的手正在发抖，指甲掐进我手心的老茧里。黑暗中突然闪过一道紫光，我看见我们正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四周是闪烁的数据流组成的墙壁。
“慧宇？”豪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刚醒的沙哑，“你还活着？”
“托你的福，半死不活。”我坐起身，机械臂的照明功能突然亮起，蓝光照亮他惨白的脸。他后颈的锁链纹身亮着四节红光，顺着脊椎爬到衬衫第二颗扣子下面。
“同步率又涨了……”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我们交握的地方，皮肤贴皮肤的地方正在发烫，“刚才数据风暴里……你有没有看见那些记忆碎片？”
“看见个屁，光顾着抓你了。”我松开手，却发现他反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离谱。机械臂突然弹出全息投影，进度条已经爬到45%，两条发光的线缠绕得更紧了。
“别动！”豪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照明灯光下，我看见他瞳孔里映着无数细小的代码在流动，“他们在追踪指骨的能量反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时空夹缝。”
话音未落，头顶的数据流突然像下雨一样落下来，砸在地上迸出银色的火花。我拽着豪往旁边滚，刚躲开，刚才躺着的地方就炸开个直径两米的坑。
“操！这他妈到底是哪！”我掏出腰间的电击枪，才发现枪身正在融化，银色液体顺着枪口往下滴。
“时空管理局的缓存监狱！”豪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我手里——是那半块带牙印的橘子软糖，糖纸已经皱巴巴的，“把这个吃了！快！”
“吃糖？现在？”我瞪着手里的软糖，糖纸突然自己裂开，露出里面黏糊糊的橙色糖体。一股熟悉的柑橘香钻进来，头又是一阵剧痛。
眼前突然闪过画面——第七次循环，暴雨中的天台，豪浑身是血地把这半块糖塞进我嘴里：“记住这个味道……找到时空锚点……”
“咔嚓”一声，数据流墙壁突然裂开个口子，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我还没反应过来，豪已经推着我往裂口冲：“快走！去19号时空！那里有完整的指骨！”我踉跄着被豪推出裂口，迎面撞上一股热浪。脚下是滚烫的沙漠，远处悬浮着闪着银光的都市，天空紫得像块刚凝固的血块。"这里就是19号时空？"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机械臂突然发出刺啦电流声。豪按住我的肩膀蹲下，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扬起细沙："别抬头！巡逻机来了！"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三架菱形飞行器正从紫天上压下来，引擎轰鸣声震得耳膜疼。怀里的半块软糖突然发烫，黏住了手心的老茧。豪拽着我往旁边的乱石堆扑，刚趴下，巡逻机的热成像光束就扫过刚才的位置，地面烫出滋滋作响的焦痕。"妈的这玩意儿火力比上次强多了！"我骂骂咧咧摸出后腰的指骨，金属表面突然亮起幽蓝光芒。豪反手按住我的手腕，呼吸喷在我耳后："别动！指骨会暴露坐标！"他白大褂口袋里掉出个银色装置，在沙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我手边——是我们在第七次循环用过的信号屏蔽器。我刚想抓过来启动，就听见头顶传来菱形飞行器的嗡鸣，三架巡逻机正在空中变换队形，形成包围圈。"屏蔽器得接机械臂电源！"豪突然抓住我发烫的左手，把银色装置猛地按在我掌心接口处。金属接触面滋啦冒出蓝火花，我的中指不受控地卷曲，正好按在启动键上。幽蓝光瞬间熄灭，指骨表面暗淡下去，而头顶的巡逻机突然开始原地打转，引擎嘶吼着却像无头苍蝇。"干得漂亮！"我刚夸出口，豪就把我拽进石缝最深处，他温热的胸膛贴着我后背，白大褂蹭得我脖子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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