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钻进衣领，磨得脖子生疼。豪的胸口贴在我后背上，呼吸喷在耳后，又热又痒。狭窄的石缝里只能勉强挤下两个人，我稍微动一下胳膊肘，就撞到了冰凉的岩壁。
"别动。"豪的声音哑得厉害，手指无意识地抓紧我胳膊。他的指甲陷进我小臂的旧伤疤里，那是第五次循环留下的弹痕。一股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爬上来，我没忍住倒吸口冷气，怀里的豪突然浑身一颤，跟我同步抽了下肩膀。
机械臂突然发出刺啦电流声，掌心接口处蓝光乱闪。我低头一看，信号屏蔽器还死死粘在上面，银色外壳烫得能烙熟鸡蛋。全息投影自己弹出来，两条发光的线已经拧成麻花，进度条卡在45%死活不动。
"操，怎么回事？"我想抬手摸摸屏蔽器，刚动了半厘米，豪就痛哼出声。他后颈的锁链纹身又亮了一节，红光爬到衬衫领口下面，像条烧红的蛇往锁骨里钻。
"别碰..."豪的嘴唇贴在我耳坠上，说话带的热气让我脖子起鸡皮疙瘩，"同步率卡在临界点...任何能量波动都会...嘶..."
他突然咬住牙，身体烫得像块烙铁。我感到左手机械关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像是有把螺丝刀在强行拧松螺丝。这不是我的痛——是他的。
"你到底怎么了？！"我反手想去摸他后颈，手腕却被豪死死抓住。他的手心全是冷汗，烫得吓人。
天上的巡逻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三架菱形飞行器在空中绕着石缝盘旋，引擎轰鸣震得头顶碎石直掉。风沙敲打岩石的声音密得像炒豆子，紫黑色的天空开始往下掉灰，远处悬浮都市的霓虹灯在沙雾里变成模糊的光斑。
"沙暴要来了。"豪把脸埋在我肩窝里，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还有五分钟...或者三分钟..."
机械臂突然蜂鸣起来，投影上的进度条开始不规则跳动。45%、46%、45%、47%...两条光带旋转得越来越快，在地面投射出诡异的影子。
"这他妈到底什么鬼同步率！"我吼出声，左手的刺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从指尖捅进心脏。豪突然绷紧身体，指甲掐进我胳膊的皮肉里，血珠顺着伤口渗出来。
"临界值..."他咬着牙挤出几个字，额头上的冷汗滴在我锁骨窝里，"每次同步率过45%都会这样...共享神经痛感..."
"你早他妈知道？！"我气得想骂人，却被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打断。左手的机械手掌突然弹开所有关节，又猛地合上，夹得豪的手腕咯咯作响。
"比这更糟的有的是。"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颈的锁链纹身突然爆发出刺眼红光，连第五个圆环都亮了起来。石缝里瞬间暖和不少，不是阳光的温度，是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灼热感。
沙暴的咆哮声就在耳边炸开，紫天彻底变成土黄色。石缝入口被黄沙堵了大半，能见度不足一米。我刚想把豪护在身后，就看见岩壁上渗出银色的粘液——不是普通的水渍，是跟医院墙壁上一模一样的银色流体。
"操！这他妈什么东西？！"流体在岩壁上聚集成一个拳头大的水滴，然后"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瞬间分裂成十几条银蛇，滋滋响着朝我们爬来。
豪突然拽着我往后退："噬星虫！时空管理局的清除程序！"
我们踉跄着退进石缝深处，身后的银蛇越来越多，像条银色潮水追着脚后跟来。通道比想象中要深，脚下踢到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用机械臂照明功能一照——是半截人的脊椎骨，上面还挂着没烂完的布条。
"往这边！"豪突然转向右侧一个狭窄的岔路，白大褂下摆被尖石勾住撕开个口子。我们刚钻进岔路，就听见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碎裂声，那些银蛇正在啃食岩石。
"慧宇，抓住我！"豪突然加快脚步，拉着我冲进前面的黑暗里。我还没反应过来，左手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是神经同步的痛，是实打实的划伤。
低头一看，豪的右手按在一片锋利的石片上，掌心被划开个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而我机械手掌的合金外壳上，竟然有一道一模一样的划痕，仿生皮肤层裂开，露出里面的线路板。
就在这时，脑子突然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画面毫无征兆地涌进来——孤儿院后院那棵老槐树下，十二岁的豪蹲在地上哭，右手掌心全是血。他偷偷拿了木工课的美工刀想给我刻个木手枪，结果不小心划伤了手。我把他的手摁在水龙头下冲，血混着自来水滴在地上，像开出一朵朵小红花。
"笨蛋！不知道用尺子比着刻吗？"我一边骂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那是上个月过生日时院长妈妈给的，一直没舍得用。
豪吸着鼻子摇头："我想刻个会转的枪膛...给你当生日礼物..."
"谁他妈稀罕你这破木枪！"我嘴上骂着，眼泪却掉进他的伤口里。豪疼得抽冷气，却反手抓住我的手腕笑："慧宇你哭什么呀，我又不疼..."
"操！"我猛地回过神，额头全是冷汗。豪缩在我怀里发抖，右手捂着流血的掌心，眼睛里全是惊恐。
机械臂的投影还亮着，进度条已经爬到49%，两条光带几乎完全缠绕在一起，红色的锁链花纹沿着光带慢慢显现。
"那记忆是真的。"我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板，"孤儿院后山...美工刀...木手枪...全是真的对不对？"
豪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迅速低下头，避开我的视线。他想把受伤的右手藏到身后，却被我一把抓住手腕按在岩壁上。伤口里的血蹭到石头上，留下一道赤红的痕迹。
"看着我！"我吼道，左手掐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你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啊？！从第一次循环就记起来了对不对？！"
豪闭上眼睛，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他不敢看我，嘴唇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
"第十七次..."他突然睁开眼，盯着我的机械臂投影，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什么？"
"这是第十七次循环。"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抓住我的衣领，"他们以为销毁了我的情感模块...以为重置记忆就有用...可我每次还是会找到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哪个时空...我都会找到你！"
石缝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传来巡逻机投弹的爆炸声。碎石像下雨一样往下掉，砸在我背上生疼。那些银色的噬星虫已经爬进岔路口，离我们只有几步远，滋滋的腐蚀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每次都看着你死...看着你消失...看着你变成数据碎片..."豪的指甲掐进我后背，白大褂被汗水浸得透湿，紧紧贴在身上，"第五次循环那次..."
他的话还没说完，机械臂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接口处的信号屏蔽器外壳开始融化，银色液体顺着线路板往上爬，在我手背上形成跟豪后颈一模一样的锁链纹身。
"警告！同步率50%...警告！灵魂锚定协议第二阶段激活！"
机械音在脑子里炸开，这次不再是冰冷的合成声，而是带着某种情感波动的、类似豪的声音。我感到一股强大的能量顺着机械臂涌向全身，豪的思维、情绪、甚至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入脑海。
蓝光突然爆发开来，从机械臂蔓延到全身。石缝里亮如白昼，那些追来的噬星虫发出刺耳的尖叫，被蓝光形成的护盾挡在外面，身体不断滋滋作响地融化。
"怎么回事..."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机械臂——原本银灰色的外壳变成了纯粹的蓝色，上面流动着红色的锁链花纹，跟豪后颈的纹身完全同步闪烁。掌心投影显示同步率稳定在53%，两条光带彻底融合成一条红蓝交织的光绳。
豪靠在我怀里，眼睛里映着无数闪烁的代码。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我却清楚地"听"到了他想说的话——那是我们五岁时在孤儿院分食最后一块橘子软糖时，他凑在我耳边说的悄悄话。
外面的沙暴终于冲了进来，卷起漫天石屑。我们被蓝光包裹着，悬浮在半空中，无数记忆碎片像流星一样在周围飞舞。我能看见所有循环的片段——穿着校服的豪挡在我面前被卡车撞飞；穿着警服的豪在暴雨中倒在血泊里；穿着白大褂的豪把注射器扎进自己的脖子...
"慧宇..."豪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带着从未有过的清晰，"抓紧我...沙暴中心要来了..."
我用力回握住他流血的手，机械臂上的蓝光突然变得更加耀眼。远处悬浮都市的方向传来更大的爆炸声，整个沙漠仿佛都在震动。我看着豪后颈那串完整亮起的锁链纹身，突然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惩罚——是他跨越十七次循环，给我留下的路标。
沙暴像只巨大的黄色手掌，将整个石缝攥在掌心。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感到同步率又跳动了一下，54%的数字在脑海里明明灭灭。
怀里的豪突然笑了，嘴角的血迹混着眼泪，在蓝光下像道诡异的红霞。
豪突然笑出声，血沫子混着眼泪往下淌，在蓝光里看着像道裂开的晚霞。他突然凑上来咬我的嘴唇，血腥味跟消毒水味一股脑涌进喉咙，疼得我牙龈发麻。"这次..."他把脸贴在我下巴上蹭，声音黏糊糊的，"这次你跑不掉了。"左手机械臂突然自动弹出锁链，"咔嗒"声里缠住豪的腰，红色纹身在蓝光中亮得灼眼。石缝顶部传来剧烈崩裂声，金黄的沙暴像瀑布般砸下来，我们被锁链捆着坠入更深的黑暗里。下坠中豪突然反手环住我脖子，发梢扫得我脸颊发痒。"抓稳了！"他把下巴搁在我锁骨窝，声音被风声撕成碎片。机械臂锁链突然绷紧，金属扣硌得他腰侧发红，红纹沿着锁链往我手腕爬。黄沙灌进嘴里全是土腥味，豪突然偏头吻过来，舌头撬开我牙关把块温热的东西推进来——是他一直含在舌下的数据芯片，带着他的唾沫和血腥味。我还没来得及 swallowing（吞咽），下方突然亮起刺眼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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