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在掌心烫得像块烙铁，我盯着斧刃上那团小小的火焰倒影，七岁的我举着打火机站在福利院后院，橙色火苗舔着干燥的木柴堆，豪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像隔着层水。
“看清楚了吗？”系统的声音贴着耳朵钻进来，带着豪感冒时特有的鼻音，暖烘烘的气息扫过耳廓。我猛地甩头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站在控制台正中央，四周悬浮着十几个玻璃囚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个豪。
离我最近那个笼子里，警督制服的豪正捂着胸口的血洞往下滑，眼神越过铁栏杆直直盯着我。血从他指缝里渗出来，在笼子底部积成小小的水洼，映出我举着消防斧的倒影。
“别他妈装神弄鬼！”我抡起斧头砸向最近的笼子，金属碰撞声震得耳膜发疼。斧头弹回来时，笼子里的景象突然变了——十二岁的豪抱着腿缩在角落，柴房的火焰从门缝里钻进来，烧焦了他额前的碎发。
“是你把门锁死的，记得吗？”系统轻笑起来，我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消防斧的刃口对准自己的喉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那天你说不想去领养家庭，说要永远跟我待在福利院。”
“放屁！”我咬破舌尖，剧痛让视线清晰了一瞬。落地窗外血色星云正缓慢旋转，无数细小的光尘粘在玻璃上，像豪发烧时出的冷汗。最远处那个笼子里，白大褂豪正把针头扎进自己脖子，注射器里泛着蓝光的液体顺着他的血管爬，在皮肤下游出蛛网般的纹路。
斧头突然加重，机械关节咔咔作响着要切断我的气管。我用尽全力往后顶，金属摩擦声里混进个熟悉的咳嗽声。笼子里的白大褂豪呛咳着抬头，嘴角溢出的血沫沾在玻璃上，拼出个歪歪扭扭的“宇”字。
“他快死了哦。”系统的声音突然变调，像同时有十七个人在我脑子里说话，“第十七次了，慧宇，你第十七次看着他自杀却什么都不做。”
控制台上的红灯开始疯狂闪烁，十七个生命监测窗口突然亮起，每个窗口都对应着不同的豪。我扫过去就觉得胸口挨了十七记闷拳——二十岁的豪被绑在时空穿越椅上，头歪向一边；二十五岁的豪漂在真空里，宇航服头盔裂着蛛网纹；还有个婴儿豪，躺在培养皿里，脐带连着闪着红光的仪器。
“为什么不救我？”所有窗口里的豪突然转头，十七张嘴同步开合。他们的嘴唇上还沾着橘子糖的玻璃纸，甜腻的气息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那年你说永远不分开的。”
玻璃纸碎裂的脆响在耳边炸开。我想起十二岁生日那天，豪把橘子糖塞给我就冲进火场的背影，校服后襟烧着的火星像萤火虫。后来他在医院里醒来，拽着我的手往自己绷带里塞了半块融化的软糖，说这样就算一起吃过了。
血突然从鼻孔里涌出来，滴在控制面板上。十七个监测窗口同时变成红色，生命体征曲线像被掐断的琴弦猛地跌落。最亮那个窗口里，豪正被特攻队员拖着走，胸口插着把消防斧，和我手里这把一模一样。
“***的！”我吼着把斧头砸向主屏幕，玻璃碎片飞溅时，我看清了自己的脸。二十岁的慧宇穿着狱服，手腕上的编号刺得眼睛疼——【S-0715纵火犯】，日期是豪出事那天。
“记忆植入完成。”系统的电子音取代了豪的鼻音，整个控制室开始倾斜。血色星云灌进破碎的窗户，粘腻的光尘缠上我的脚踝，往骨髓里钻。我倒在地上抽搐，后颈的锁链纹身突然烫起来，像豪用烟头摁在上面。
剧痛中，眼前突然闪过片金光。豪赤裸着上身躺在手术台上，肋骨处划开道血口，右手握着枚发光的芯片。他后颈的锁链纹身亮得刺眼，和我这里的一模一样。
“第十七根肋骨下面。”他抬头朝我笑，血珠从下巴滴在手术台上，拼成我熟悉的星星形状，“记住了吗？橘子糖要分着吃。”
天花板轰隆一声塌下来，巨大的金属块砸在我肚子上。我喷出满口血沫，视线里豪的脸和十七个囚笼渐渐重叠。机械臂突然自行拆解，消防斧变回原本的样子，指尖的传感器贴着我的左侧肋骨，那里隔着皮肉传来微弱的震动。
“找到了...”我摸出那半块在记忆空间里豪塞给我的橘子糖，玻璃纸已经被汗水泡软。咬开糖纸时，外面突然传来爆炸声，刺眼的白光从变形的门缝里涌进来，照亮了十九具烧焦的小小骸骨——那是福利院其他孩子，他们后颈都没有锁链纹身。
意识沉下去前，我把橘子糖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淌，在胸腔某个位置轻轻炸开。那里，隔着十七根肋骨和无数谎言，藏着我和他真正的开始。橘子糖刚在舌尖化开，金属天花板突然被掀开个大洞。豪穿着破烂的白大褂跳下来，后颈锁链纹身亮得像烧红的烙铁，他落地时膝盖在我旁边跪下，掌心正好按住我左胸第十七根肋骨的位置。"再晚点你就要被记忆风暴撕碎了。"他扯掉注射器往门上扔，蓝光液体在墙皮上烧出滋滋声响，"还愣着干什么？时空漏洞在福利院校庆那天扩大了。"我呛着血沫抓住他手腕，伤口擦过他后颈发烫的锁链纹身，疼得他倒抽冷气。"少他妈卖惨。"他骂着却反手扣住我，掌心贴着肋骨轻轻按了按，"第十七根......你藏这儿快断气了还硬撑？"控制台警报刺得人眼睛疼，十七个囚笼开始虚化，豪揪着我领口往天花板破洞拖，白大褂下摆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福利院那天根本不是意外，是时空猎人要抢你的绑定芯片。"玻璃碴子扎进我手心，血顺着豪的白大褂袖口往下滴。"绑定芯片？就是你当年往骨头里塞的那块破玩意儿？"我咳着血笑，第十七根肋骨突然传来针扎似的疼。豪突然按住我后颈纹身，锁链灼痛让我弓起背，"时空猎人能顺着芯片定位，现在整个第七区都在他们的猎杀名单上。"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撕裂声，十七个囚笼同时炸开白光，豪拽着我往破洞爬时，我看见他白大褂里露出半截警督制服——肩章上的银色星芒沾着黑色血渍。"操你穿两件衣服不嫌热？"我刚骂完就被拽得踉跄，豪白大褂下的警徽硌在我后腰，"闭嘴，时空风暴要来了！"他说话时我看见他耳后沾着片橘色糖纸，就是福利院那天我们分食的橘子糖包装。第十七根肋骨突然像被火钳夹住，我低头发现豪按在我后背的手全是血泡，警督制服的银色星芒正在他指尖慢慢熄灭。"血泡早该挑破了。"我咬着牙反手扯他白大褂，纽扣崩在脸上生疼，"穿警督制服装谁呢？"豪突然扣住我手腕按在控制台上，指尖残留的蓝光液体在表盘烧出焦痕，"福利院烧的不仅是木柴，是七个时空的坐标信标！"第十七根肋骨疼得我发颤，余光瞥见他耳后糖纸边角沾着暗红血渍，像那年没吃完的橘子糖嵌在皮肉里。"七个时空？你他妈当年放火烧的是全宇宙导航系统？"我另一只手攥住他耳后糖纸，血渍粘得指腹发黏。豪疼得闷哼声里混进电流杂音，控制台上的星图突然炸开赤红警告，"时空猎人靠信标碎片定位，现在第七区每个豪都是猎杀目标！"我狠狠扯掉他耳后那片血渍斑斑的橘色糖纸，指尖传来针扎似的刺痛。豪猛地按住耳朵蜷起肩膀，白大褂下的警督制服第二颗纽扣崩飞出去，砸在控制台的赤红警告灯上发出脆响。"松开！糖纸嵌进伤口了！"他吼着想去抢我手里的糖纸，却被我反手按在布满星图的显示屏上，沾血的指腹正压住第七区闪烁的红点。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赤红警告灯周围迸开蛛网般的裂纹，豪耳后没了糖纸遮挡的伤口里，竟露出半枚泛着蓝光的芯片边角。我捏着那片黏血的糖纸贴到他伤口上，芯片蓝光突然顺着糖纸纹路爬上来，烫得我差点撒手。豪的白大褂被我扯得褪到胳膊肘，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半块碎掉的情侣表——表盘里卡着截烧黑的橘子糖纸。"当年你往骨头里塞芯片时，就该把这破玩意儿一起埋进去。"我屈指点了点他耳后芯片，指尖立刻燎起细密水泡。他突然张口咬住我发颤的手腕，齿尖刺破皮肤时，控制台的第七区红点突然爆开成烟花。血珠顺着齿痕往下滚，我拽着他头发后撞在星图屏幕上，裂缝里漏出的蓝光把我们俩的影子烙成个扭曲的形状。"属狗的？"我咬着牙抹掉手腕上的血，他后颈锁链纹身突然缠上来，像根烧红的铁绳勒得我喘不过气。豪吼着把碎表按在我伤口上，表盘里的焦糖纸蹭过血泡时，第七区整片星图都开始闪烁——他妈这破表居然是时空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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