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那句哑哑的“哥”刚出口,就被更汹涌的情绪堵了回去。他死死抿着嘴,用力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倔强地滚落下来。委屈?后怕?无地自容?更多的是被这两份沉甸甸、甚至带点霸道意味的温柔砸懵了。锅还倒扣在地上,烟味还没散尽,他像战场上的逃兵一样灰头土脸,可哥哥们却在讨论夜宵?
太割裂了。他承受不起。
马嘉祺没再追问,只是用那张擦过脸的、沾满黑灰的纸巾又轻轻点了点他下巴边缘那块刺眼的红痕:“下次拿锅盖挡着脸点,傻冒烟了不知道躲?”语气很淡,责备轻得像羽毛,里面的心疼却沉甸甸的。
丁程鑫更直接,揽着他肩膀的手臂没松开,另一只手却从旁边抽纸盒里“唰唰”抽了几张纸,不由分说塞进他僵直的手里:“鼻涕眼泪混着油烟灰,还哭?都糊我袖子上了。”嫌弃的话,动作却是把他拉得更近一点,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那摊触目惊心的“战场”和幺儿无助的视线。
其他的哥哥也默默动了起来,默契得惊人。
贺峻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绕过去,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最狼藉的部分,摸索着去够窗户把手,把剩下的几扇也猛地推开。冬夜的风带着冷冽灌进来,吹得人一哆嗦,却也终于能大口喘气了。他甚至还从厨房门口的地上,捞起了那本被油烟熏染、被遗忘的“美食入门宝典(家庭版)”,书角还沾着可疑的焦黑。
宋亚轩皱着鼻子,一脸痛苦地去饮水机接水。不是一杯,他一连接了好几杯凉白开,依次递给还在咳嗽的张真源和严浩翔,又挤过马嘉祺身边,把其中一杯强硬地塞进刘耀文冰凉油腻的手里:“喝!洗洗喉咙!齁死了!”声音也因为烟呛而沙哑,语气还是不耐烦的,可看着他花猫似的脸,又忍不住加了一句,“眼睛都熏成兔子了,还哭!”
张真源接过水,一口气灌下去半杯,润了润火辣辣的嗓子。他没说话,靠在墙边休息,目光掠过地上那口报废的锅,又看向被丁程鑫和马嘉祺一左一右护着、还在微微抽噎的幺儿,嘴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在憋笑,又像是心有余悸后的无力感。他最终只是默默地把刚才慌乱中踢倒的垃圾桶扶了起来。
严浩翔一口气喝完水,把纸杯捏扁,用力地扔进刚扶正的垃圾桶里。他活动了一下被烟呛得发疼的脖颈,目光最终又落回那片“焦土”和那口罪魁祸首的锅上。他用力闭了闭眼,像是强迫自己从这场荒唐的惊吓中清醒过来。
“丁哥,回锅肉……”他突兀地开口,声音低沉,还带着点烟熏后的颗粒感,“……记得多放辣椒。”他顿了顿,抬起眼皮,视线像是无意地扫过幺儿被泪水和污迹搞得一塌糊涂的脸颊,“反正都这样了。”后半句轻飘飘的,却奇异地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释然——天没塌,人没伤,那就……吃饭呗?
紧绷的弦彻底松了。
宋亚轩第一个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到一半又被残留的烟呛得猛咳。贺峻霖翻了个白眼,把窗户开得更大,冷风扑进来,吹得他缩脖子。张真源扭过头,肩胛骨轻微地耸动着。连马嘉祺脸上那抹严肃也终究被这荒诞的现实融化了,嘴角无奈地向下弯了弯。
丁程鑫更是没好气,直接给了严浩翔一个“就你话多”的眼刀,但手上把刘耀文往自己这边拢得更紧的动作却丝毫没松。他低头,看着还在发懵、捏着那杯水、脸上泪痕半干的幺儿,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带着一种“我罩你”的理所当然重复道:“回锅肉?双份?”
刘耀文茫然地看着哥哥们。厨房门口的地面还沾着恶心的焦黑油污,像炸裂的蛛网。那口倒扣的不锈钢锅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嘲讽的光。空气里的焦糊味顽固地钻入每一个缝隙。
他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指甲缝里嵌着怎么也抠不掉的黑灰,再看看哥哥们同样沾着油污的衣角和脸上蹭出的道道印痕。
毁灭性的灾难现场。
温柔的夜宵邀约。
这反差太过强烈,强烈得让他那颗还泡在冰水里怦怦乱跳的心,忽然被什么温热的东西猛地包裹住了,沉沉的,软软的,甚至有点……不可思议的暖。
原来把厨房搞得硝烟弥漫、差点惊动整栋楼之后……得到的不是狂风暴雨的训斥。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被油烟和泪水折腾得刺痛不堪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一点微弱嘶哑、却清晰无比的声音:
“……嗯……要肉多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