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苏格兰高地阴冷潮湿，连绵不断的雨水让整个校园都笼罩在湿冷的寒气中。黑湖湖面泛起阵阵雾气，场地上的草皮变得泥泞不堪。使得大部分人极其不愿意离开城堡，只愿意待在有着温暖炉火的公共休息室里。

这样的天气对健康极为不利，城堡里很快流行起了感冒。生病的师生不得不服用庞弗雷夫人特制的提神剂——这种药水效果十分出色，但服用后还会让耳朵和头发持续几个小时冒蒸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但威胁健康的远不止感冒这么简单。四个学院的魁地奇队员们由于长期在阴冷潮湿的户外训练，甚至经常冒着大雨练习，纷纷患上了足癣、湿疹和冻疮。查理的情况尤为严重，他的锁骨附近长了一大片湿疹，瘙痒难忍之下把皮肤都抓破了。

海格为了准备万圣节，在他的小屋旁精心种植了一大片南瓜。连绵的阴雨让这位猎场看守不得不为每个南瓜都支起防水的油毡布小棚。这些南瓜显然被施了什么，他们魔法在雨水中疯长，到了十月底，个个都膨胀得如同汽车般大小，原先的小棚子不得不换成更大的遮雨棚。

埃比尼泽经常在走廊上遇见海格——准确地说，是遇见一个移动的巨型南瓜，因为南瓜实在太大，把海格整个人都遮住了，只能看到下面露出的两只皮质靴子。不过这些南瓜中看不中用，味道并不好，唯一的作用就是做成能藏下五个人的巨型南瓜灯。

随着万圣节临近，城堡里的节日气氛越来越浓。教授们开始在礼堂悬挂活蝙蝠和蛛网装饰；城堡里的幽灵和画像们也热衷于吓唬路过的学生。还有传言说，邓布利多会在万圣节晚宴上邀请著名的无头猎手队来表演助兴——不过这个传闻很快就被沈栀意否定了。

“没有无头猎手队，”被问及此事时，沈栀意干脆地回答，“每年都没有无头猎手队，只有晚宴。”

“有没有不给糖就捣蛋？”

“没有，那是麻瓜的活动，霍格沃茨万圣节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

当埃比尼泽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霍格沃茨度过了整整两个月时，他感到难以置信。虽然仍会怀念在家的日子，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也许这就是寄宿学校的魔力吧。

万圣节前一天，学生们一早醒来就闻到走廊里飘荡着烤南瓜的甜香。早餐时，长桌上摆满了南瓜馅饼、南瓜蛋糕等节日食品。海格那些巨型南瓜已经被雕刻成各种造型的南瓜灯，摆放在礼堂的四个角落，为即将到来的晚宴增添节日氛围。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朗日子。连绵的阴雨终于停歇，礼堂天花板上映照出完美的秋日晴空——湛蓝的天幕上飘着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

埃比尼泽和兰德尔并排坐着吃早餐，他一边往嘴里送着南瓜馅饼，一边翻阅当天的报纸。即便是在万圣节这样的日子，报纸上依然没什么好消息——难道伦敦唐人街遭焚毁这种事能算什么好消息吗？

“上午什么课来着？”

“魔法史。”

“太好了，正好补个觉。”

“兰德尔，你就不能上课时好好听课，睡觉时再睡觉吗？”坐在对面的埃比尼泽无奈的看着兰德尔说道。

“得了吧！”兰德尔翻了个白眼，“魔法史诶！谁听宾斯教授讲课？要是他能把课讲的生动点，我或许还能精神一下，偏偏把课讲的那么想让人睡觉！再说了你和我一样都不听课呀，和我唯一的区别就是——”

“——我的眼皮是睁开的，”埃比尼泽接过话头，“这就比你强上很多了，兰德尔。不过你说的对，我从来不听魔法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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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前文所述，埃比尼泽对魔法史这门课程实在提不起兴趣。在所有必修课中，这无疑是最枯燥乏味、让人提不起兴趣且最令人昏昏欲睡的一门——而可悲的是，他至少要熬到六年级才能摆脱它。

在所有教授中，唯有教这门课的卡斯伯特·宾斯是个幽灵。据说这位教授在霍格沃茨建校之初就开始执教，死后依然坚守讲台，这一教就是几百年。他的课堂唯一称得上“精彩”的瞬间，就是他穿墙而入的登场和退场方式。不过看过几次后，连这点新奇感也已消磨殆尽，从此魔法史课便再无任何令人期待的亮点了。

宾斯教授看起来苍老得惊人，干瘪的皮肤上布满皱纹。很多人都怀疑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去世——据说他生前的最后一天照常起身去上课，却不慎把躯体留在了教工休息室的扶手椅上。自那以后，他的日常作息丝毫未变，日复一日的给学生们讲课。

宾斯教授从不点名，从不清点班上的学生人数，也记不住学生姓名，总把查理叫作“卡斯珀”，称埃比尼泽为“温斯顿”。

埃比尼泽猜测，这大概是因为几百年的教学生涯里，宾斯教授见过的学生实在太多，名字在他记忆中早已混作一团。

今天的魔法史课一如既往地令人昏昏欲睡。宾斯教授翻开他那泛黄的笔记，用干涩单调的嗓音开始照本宣科，活像台年久失修的吸尘器在嗡嗡作响。很快，教室里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偶尔强打精神记下个名字或日期，转眼又神游天外。

当然，当然，教室里确实还有几个保持清醒的学生——但请注意，他们可没在认真听讲。若是真有人试图专注听课，恐怕不出十分钟也会昏昏欲睡的。

这些学生之所以保持清醒就是因为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扎斯克正偷偷读最新一期的《夜魔侠》漫画；格兰芬多的安妮·埃伦斯坦坐在最后一排，专心致志地在素描本上涂涂画画；而埃比尼泽则被熟睡的兰德尔压住了右臂，只能别扭地用左手翻阅着一本关于恶咒的书籍。

就在宾斯教授用他那干巴巴的嗓音讲述11世纪巫师聚落的历史时，教室里出现了不速之客——这在他的课堂上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埃比尼泽听到后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他回头瞥了一眼，看到进来的人后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身，将正在阅读的书籍悄悄塞进了课桌抽屉。

“醒醒，”埃比尼泽轻轻抽回被兰德尔枕着的胳膊，用手肘捅了捅同样昏昏欲睡的托马斯，“麦格教授来了，再不起来关禁闭。”

这句话像一剂清醒剂，托马斯和兰德尔立刻撑起脑袋，坐直了身子——尽管他们连讲到哪一页都不知道。

麦格教授锐利的目光扫过教室里东倒西歪的学生。她先走到最后一排，示意正在素描本上涂鸦的安妮·埃伦斯坦收起画本，随后重重地拍了几下桌面。

“砰！砰！”

清脆的拍击声如惊雷般在教室里炸开。学生们条件反射般回头张望，在接触到麦格教授严厉的目光后，又齐刷刷地转回来，一个个挺直腰杆，假装认真听讲。

宾斯教授正讲到中世纪巫师的迁徙路线，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他抬起头，看到麦格教授站在教室后方时，那张半透明的苍老面庞上罕见地浮现出惊讶的神情。

“你好……”

“打扰了，宾斯教授。”麦格教授推了推眼镜，翠绿长袍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她走到教室前方:“我有事情需要处理，抱歉占用您的上课时间。”

宾斯教授眨了眨他那双雾蒙蒙的眼睛。

“这是魔法史课，福斯特教授，正在给学生上课，”他用那特有的、干涩的声音说道，“如果有事，”他清了清嗓子，发出类似粉笔折断的声响，“可以课后再说。”

“课后我就找不到究竟哪些学生逃课了，”麦格教授说着，突然转向教室后门厉声道，“进来！”

格兰芬多的哈利·斯托克像只受惊的鹌鹑，被费尔奇先生拎着领子拽进了教室。

“上厕所我可以理解，”麦格教授的声音像冰锥般锐利，“但溜到五楼就另当别论了，斯托克先生，显然你不是去上厕所。我会给你家长写信的，斯托克先生，你这种行为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在费尔奇的推搡下，哈利低着头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空位上。整个格兰芬多的学生都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现在点名，”麦格教授展开一卷羊皮纸，“念到名字的举手。别想着替朋友蒙混过关，如果被我发现了，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的。”

“格罗斯特·安！”

“安格斯·维斯特！”

“他去厕所了，教授！安格斯跟宾斯教授请过假了。”

“宾斯教授？”

“啊……确实有个学生说去厕所……叫什么来着？阿贝尔？”

“嗯。下一个，埃伦斯坦、瓦尔加斯……科尔比！”

扎斯克举起手，在得到示意后又缓缓放下。埃比尼泽注意到他正偷偷抚平那本被揉皱的《夜魔侠》漫画书边角。这时，教室的门又发出一声轻响，靠近门的同学转头望去，门外却空无一人。

在麦格教授点名的间隙，埃比尼泽悄悄环顾教室。宾斯教授从来不清点学生人数，教室里确实少了几个人——哈利坐的位置本该是科迪莉亚·杜姆贝的，可她此刻却不见踪影。

“克莱尔·弗洛伊德？”

“她请假了，教授！”伊利丝·格林举手回答。

麦格教授在羊皮纸上做了标记。“艾薇尔·兰？”她扫视教室，“是请假了还是去厕所了？有人知道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麦格教授又记下一笔，继续点名：“科迪莉亚·杜姆贝！”

“到。”一个声音从埃比尼泽左后方响起。杜姆贝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最后一排，正在整理长袍的领子。

“感谢配合，宾斯教授，”麦格教授卷起羊皮纸，“请通知那些没有出现在教室里的同学，我希望他们晚宴后到我办公室报到。现在请继续上课吧。”

在这节魔法史课剩下的时间里，同学们都出奇地保持着清醒。这是他们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如此认真地听宾斯教授讲课。直到下一周新的魔法史课时，教室里才又恢复了往日昏昏欲睡的状态。

下午没有课程安排，他们回到公共休息室，找了个靠近壁炉的温暖角落休息。直到晚宴即将开始时，才随着人流涌向礼堂。

礼堂的装饰令人惊叹：数以百计点着蜡烛的小南瓜灯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礼堂角落的大南瓜灯闪着诡异的光芒，时不时还发出奇特的叫声，成群的活蝙蝠在空中盘旋，橘黄色的火焰横幅在缀满星辰的天花板下飘动。

四张学院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摆放着闪闪发光的金制餐具。当学生们陆续入座后，坐在主宾席上的邓布利多教授站起身来。今晚他穿着一件耀眼的钻蓝色长袍，银白的胡子整齐地塞在衣领里，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神情。

“万圣节快乐，孩子们！”邓布利多的声音在礼堂中回荡，“多么美妙的夜晚啊！现在——让我们开始享用晚宴吧！”

晚宴的菜肴琳琅满目，看上去都很美味。埃比尼泽注意到餐桌上摆着一小盆色泽金黄的亚洲米饭，散发着诱人的鸡油香气，米饭上点缀着藏红花和花瓣形状的南瓜泥装饰。

“沈，这是什么？”埃比尼泽好奇地指着那盆米饭问道，“看上去不像是中餐馆卖的纸盒炒饭。”

“这是海南鸡饭。”

“鸡饭？里面有鸡肉吗？”

“没有，”沈栀意解释道，“这是用鸡油烹制的香米饭，在马来西亚和新加坡很受欢迎。我在新加坡生活时，我家曾经连续一个月天天都吃这个。没想到今年晚宴居然准备了这个。”

埃比尼泽拿起旁边的木勺：“要不要我给你盛一些呢？”

沈栀意连忙摆手：“不了，我今天要节食。早上称体重发现比上个月重了两磅呢，要是吃多了，过两天肚子上就该有赘肉了。”

“我想尝尝，看着就很美味，”兰德尔迫不及待地递过自己的金盘子，“埃比尼泽，给我来点吧，谢谢。”

这种香米饭果然美味，兰德尔吃完又添了一份。可惜分量实在太少，整个拉文克劳长桌上就这么一小盆，两三个人分食后就所剩无几了。

晚宴的压轴节目是霍格沃茨幽灵们的精彩表演。他们从墙壁和餐桌中鱼贯而出，在空中变换着各种队形滑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身着15世纪弄臣服饰的幽灵，他滑稽的歌舞表演逗得全场师生捧腹大笑，将晚宴气氛推向了高潮。

埃比尼泽虽然没像其他人那样开怀大笑，但他认为这个万圣节晚宴办得相当出色。埃比尼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为幽灵们的表演鼓掌，而身旁的兰德尔则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放在嘴边吹着响亮的口哨助兴。

埃比尼泽和兰德尔随着拉文克劳的队伍，沿着熟悉的路线返回塔楼。走到三楼走廊时，兰德尔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怎么了？”埃比尼泽立即停下脚步。

“肚子疼……疼死了……”兰德尔抬起头，整张脸都扭曲着。

“盥洗室在那边，我带了纸，”埃比尼泽指向走廊尽头，“需要过去吗？兰德尔？哦天呐，你看上去太糟糕了。”

兰德尔的状况比想象中更糟：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整个人都在发抖。

“得去校医院……”兰德尔虚弱地说，“我撑不住了……快……”

埃比尼泽连忙架起兰德尔离开队伍。剧烈的疼痛让兰德尔死死掐住埃比尼泽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轻点！”埃比尼泽倒吸一口冷气，“你是不是乱吃什么药了？又拿自己试药？”他想起好几次半夜醒来，都看见兰德尔往嘴里灌各种自制药水。

“没……没有……救命……”兰德尔的声音细若游丝，突然一股鲜血从他鼻孔涌出。他勉强指了指校医院方向，随即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上帝啊！”埃比尼泽急忙施展新学的漂浮咒，托着兰德尔飞速赶往校医院，“坚持住！你到底怎么了？”

他们匆匆赶到校医院时，庞弗雷夫人果然没有参加晚宴。她头上还卷着发卷，脸上贴着黄瓜片，校医院里飘荡着轻柔的爵士乐。

“是感冒还是发烧……哦，梅林啊！”庞弗雷夫人看到满脸是血、昏迷不醒的兰德尔时惊呼出声，“这孩子怎么回事？！”

“他突然肚子疼，然后就流鼻血昏过去了！”埃比尼泽气喘吁吁地解释着，小心翼翼地将兰德尔安置在病床上。

庞弗雷夫人迅速检查了兰德尔的瞳孔和呼吸，先是将一块小石子塞进他嘴里，接着快步走向药柜，取出一瓶灰蒙蒙的药水灌进兰德尔口中。

药效立竿见影——兰德尔的鼻血很快止住，呼吸也平稳下来。

“庞弗雷夫人，”埃比尼泽焦急地问，“我朋友怎么了？”

“很明显是中毒症状。”庞弗雷夫人皱眉道。

“中毒？！”

“没错。他是不是误食了什么有毒……”她的话被校医院外突然爆发的喧闹声打断。门被猛地推开，一群学生搀扶着症状相似的同学涌了进来——鼻血直流、昏迷不醒，还有人仍在痛苦的呻吟。

“梅林在上啊！”庞弗雷夫人震惊地瞪大眼睛，“怎么，你们这是约好了一起服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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