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皇宫,凤仪殿外。
楚清歌跟在楚明澜身后,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十五年过去,宫墙上的朱漆已经斑驳,曾经熟悉的回廊里多了几道岁月的裂痕。
"母后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楚明澜低声解释,"自从你死后,她几乎闭门不出。"
楚清歌轻轻点头,目光扫过殿前那株枯死的海棠——那是她七岁时和母后一起栽下的。
殿门缓缓开启,浓重的药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澜儿来了?"内室传来一个虚弱却依然优雅的声音,"今日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凤榻上的皇后在看清楚清歌面容的瞬间,手中的药碗"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她的瞳孔剧烈收缩,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攥住锦被,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
那一瞬间,楚清歌分明看到母后眼中闪过某种近乎恐惧的情绪——不是惊喜,不是震撼,而是一种......慌乱?
"这位是......"皇后的声音尖细得不自然。
楚明澜上前一步:"母后,这是清歌,她回来了。"
死寂。
然后——
"我的儿啊!"皇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踉跄着从榻上扑下来,"真的是你吗?母后是不是在做梦......"
她颤抖的手抚上楚清歌的脸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楚明澜红着眼眶别过脸去,而楚清歌却怔住了。
太完美了。
那滴眼泪落下的角度,哽咽时颤抖的唇角,甚至连扑过来时恰到好处的踉跄——就像一出排练了千百遍的戏。
更让她心惊的是,母后碰到她脸颊的手指......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
"母后。"楚清歌轻声开口,"儿臣回来了。"
离开凤仪殿后,楚清歌一直沉默不语。
"怎么了?"楚明澜担忧地问,"是不是母后的反应让你......"
"二哥。"她突然打断,"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母后常带我去哪里吗?"
楚明澜思索片刻:"镜阁?她总爱带你去照那面西洋镜,说......"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说什么?"
"说......'我的清歌真漂亮,越来越像......'"楚明澜的脸色变了,"她从未说完过这句话。"
楚清歌的指尖微微发冷。她忽然想起更多细节——每次父皇夸她眼睛漂亮时,母后嘴角僵硬的微笑;每当她穿着新衣裳去请安时,母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
"我要去镜阁。"她突然说。
尘封多年的镜阁布满蛛网。那面一人高的西洋镜依然立在原地,只是蒙了厚厚的灰尘。
楚清歌用袖子擦净镜面,突然发现镜框底部有一道细微的缝隙,她用力一推…
"咔嗒"。
暗格弹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幅泛黄的画卷。
当她缓缓展开画轴时,呼吸为之一窒——画中是个与她有七分相似的女子,落款是父皇的字迹:"赠阿沅"。
"这是......"跟来的苏玉倒吸一口冷气。
"父皇此生最爱的女人。"楚明澜声音干涩,"林沅姑娘,二十年前病逝的民间女子。"
楚清歌死死盯着画中人的眼睛——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凤眼。
回府的马车上,楚明澜突然问:"你怀疑母后?"
"我不知道。"楚清歌摩挲着画轴边缘,"但二哥你看这个。"
她指出画轴末端一道细微的割痕——像是被人用锐器反复划过。
"母后每次带我去照镜子,都是在看我和她有多像。"楚清歌轻声道,"然后回来划这道痕迹......"
楚明澜脸色煞白:"所以那杯毒酒......"
"还缺最关键的证据。"楚清歌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我要去见一个人。"
冷宫偏院里,当年伺候皇后的老嬷嬷已经瞎了眼。
"姑娘问那件事啊......"老嬷嬷咧开没牙的嘴,"老奴只记得,娘娘那天突然要亲自检查赐死的鸩酒......"
楚清歌浑身发冷:"什么时候?"
"就在圣旨下达后的那个晚上。"老嬷嬷突然压低声音,"娘娘还摔了个茶盏,老奴收拾时割破了手......"
她颤巍巍伸出枯瘦的手——掌心一道狰狞的疤痕。
"奇怪的是,那茶盏的碎片上......"老嬷嬷浑浊的眼睛突然直勾勾看向楚清歌,"有杏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