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风裹挟着腐朽的气息灌入衣领,楚清歌站在父皇的御书房外,手中的画轴似有千斤重。老嬷嬷那句"杏仁的味道"仍在耳边回荡——鸩毒遇热会散发杏仁味,母后那晚亲手调换了毒酒。
"清歌。"楚明澜追上来按住她的肩,"或许另有隐情..."
"二哥。"她将画轴展开在晨光中,指尖轻抚那道道割痕,"你看这些痕迹的间距,像不像簪子划的?"
楚明澜猛地僵住。当年沈砚眼盲的真相突然在脑海中炸开——淬了毒的簪子,与茶盏上如出一辙的杏仁味。两个相隔千里的悲剧,竟藏着相同的杀机。
御书房的门突然开启,老太监见到楚清歌的瞬间踉跄后退:"九、九公主?!"
"让她进来。"沙哑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明黄色的衣袖拂过屏风,露出大梁皇帝苍老的面容。那双曾令群臣胆寒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楚清歌的脸:"阿沅..."
"父皇,我是清歌。"她缓缓跪下,"带着记忆转世的清歌。"
茶盏从皇帝手中坠落,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上。恍惚间她想起七岁那年打翻参汤,父皇也是这样慌乱地捧起她的手呵气。此刻那双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在触到温热肌肤的刹那,老人突然崩溃般将她搂入怀中。
"朕的错...都是朕的错..."滚烫的泪水滴在她颈间,"当年若不当着皇后的面夸你眼睛像阿沅..."
〝原来,您知情…”楚清歌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楚清歌浑身发冷…原来她自以为的宠爱,不过是父皇在凝视另一个女人的倒影;而母后十五年如一日的温柔,竟是精心编织的复仇。
"陛下!"殿外突然传来骚动,皇后凤钗凌乱地冲进来,在看到相拥的父女时骤然变色。她保养得宜的面具第一次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狰狞的妒恨:"楚沅这个贱人死了二十年还要阴魂不散!"
皇帝暴怒而起,却被楚清歌拦住!她平静地望向这个生养她的女人:"母后,您划破画像时,可曾想过那夜我有多疼?"
皇后踉跄后退,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你本就不该出生...每次看到你这双眼睛,就像在提醒本宫永远比不过一个死人!"
楚清歌的一时无言,平淡看着已经疯魔的母后,不愿再与她交谈。
"清歌..."皇帝痛苦地闭上眼,"你要如何处置..."
"儿臣只要雪灵芝。"她将画轴轻轻放在龙案上,"和父皇一个承诺。"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最后她并不关心父皇如何处置的母后…只愿此生不复再相见。
殿外开始飘雪,像极了她离开洛城那日。楚明澜追到宫门外,将冰玉匣子塞进她手中:"真的不留下?"
"二哥,你看这雪。"她仰头任雪花落在睫毛上,"落在掌心就化了,强求不得的。"就像父皇透过她看到的旧梦,母后执着了半生的虚妄。
苏玉在官道旁等她,见她孤身踏雪而来,肩头已落满白霜。"拿到了?"他接过冰玉匣子。
"嗯。"她最后望了一眼皇城,忽然从怀中取出支金累丝凤钗——这是方才父皇塞给她的,曾经她最爱的首饰,素手一扬,凤钗划破雪幕坠入护城河,溅起微不足道的水花。
"走吧。"她转身收紧斗篷,"有人在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