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近来变得格外敏感。
清晨,楚清歌刚从他怀里起身,手腕就被攥住…她回头,看见他眼底还未散去的睡意里掺杂着不安。
"我去给你煎药。"她轻声解释,手指抚过他微蹙的眉心。
沈砚的指尖在她腕间摩挲了几下,才慢慢松开…楚清歌走到门口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样的场景近来时常发生…余毒侵蚀着他的身体,也蚕食着他的理智…曾经那个清冷自持的沈公子,如今像个生怕被丢弃的孩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药炉上的水刚沸,楚清歌就感觉背后一暖…沈砚从后面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不是说让你再睡会儿?"她搅动着药汁,没有回头。
"睡不着。"他的声音闷闷的,手指不安分地绕着她腰间系带,"你身上有梅香。"
楚清歌手一顿。那是方才在院外,苏玉递给她一枝早梅时沾上的。
"遇见苏玉了?"沈砚的呼吸突然变重,手臂也收紧了些。
"碰巧遇到。"她尽量让语气平静,"松手,药要洒了。"
沈砚却突然扳过她的身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说什么了?"
"就说梅花开了。"楚清歌试图挣脱,"沈砚,你弄疼我了。"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沈砚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煞白。
"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心口的衣料。
楚清歌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酸又软:她知道这是余毒作祟,可连日来的小心翼翼还是让她感到疲惫。
"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她放下药勺,"我出去走走。"
沈砚站在廊下,看着楚清歌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外,胸口像被人生生挖走一块。
他转身回屋,桌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伸手去端,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药汁洒了大半…瓷器碎裂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他突然暴起,一把掀翻了整张桌子。
"公子!"阿福闻声赶来,被眼前的狼藉惊得说不出话。
沈砚喘着粗气站在碎片中央,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楚清歌不再乱摔东西。这个认知让他更加烦躁,蹲下身开始慌乱地捡拾碎片。
"公子,我来收拾吧..."阿福刚要上前,就被一声厉喝止住。
"滚出去!"
锋利的瓷片割破手指,鲜血滴在青石地上,沈砚却感觉不到疼。他机械地捡着,直到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楚清歌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封刚收到的信。
四目相对,沈砚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指尖还在滴血。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支离破碎,"你说过不让我摔东西,我只是想..."
楚清歌把信放在一旁,快步走过来握住他的手:"别动,有碎片。"
她小心地挑出扎进他皮肉的瓷片,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沈砚看着她低垂的睫毛,胸口堵得厉害。
"我不是怀疑你..."他艰难地开口,"我只是..."
"我知道。"楚清歌打断他,用帕子按住他流血的指尖,"你只是生病了,没法支配情绪…"
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我去见了二哥派来的人。"她突然说,"上次刺杀你的那些黑衣人,确实是宫里派来的。"
沈砚猛地抬头。
"我已经让二哥去处理了。"楚清歌捧起他的脸,"我离开不是因为生你的气,是去办这件事。"
沈砚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他狼狈地别过脸,却被楚清歌强硬地扳回来。
"看着我。"她轻声说,"沈砚,你听好了——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眼睛好了,也不是因为什么别的什么…"
她的拇指擦过他湿漉漉的脸颊:"是因为你是沈现!"
沈砚的呼吸停滞了一瞬,突然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他的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滚烫得像是要灼穿她的心脏。
"对不起..."他哽咽着说,"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楚清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知道。"
窗外,一枝早梅探进廊下,在风中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