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晨,沈砚已经穿戴整齐…他站在铜镜前,手指轻轻抚过衣襟上的暗纹,这是半年来第一次主动要去见母亲。
"真不用我陪你?"楚清歌替他整理着腰带,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腰侧。
沈砚抓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这是我该自己面对的事。"他顿了顿,"就像你说的,总要往前看。"
这半年来,余毒渐渐清除,他的心结也在楚清歌日复一日的陪伴下慢慢松动。每当深夜被旧梦惊醒时,总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每当他因往事阴郁不语时,总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在"。
楚清歌踮起脚,替他正了正玉冠:"我等你回来。"
栖霞院的梨花开了满树,沈砚站在院门外,恍惚想起十年前被刺瞎双眼的那日,也是这样春光明媚的天气。
城主夫人正在修剪花枝,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剪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砚...砚儿?"
沈砚看着母亲瞬间泛红的眼眶,突然发现记忆中那个威严的母亲,如今鬓边已有了白发。他缓缓跪下行了大礼:"母亲…"
城主夫人颤抖着扶起他,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是为娘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沈砚轻声道,这是半年来楚清歌常对他说的话,"清歌说得对,我们总要往前看。"
城主夫人怔了怔,随即破涕为笑:"那丫头...确实是个好的。"
往事已成风,两人都默口不提…
三日后,沈家正厅。
沈砚跪在父母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儿子想娶楚清歌为妻,望父亲母亲成全。"
城主与夫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城主亲自扶起儿子:"这婚事早该办了。半年前你母亲就备好了聘礼,一直等着你开口呢。"
沈砚耳根发烫,想起那封被楚清歌撕毁的婚书,心里又甜又涩。
"日子就定在下月初八吧。"城主夫人擦了擦眼角,"是个黄道吉日。"
大婚前一晚,清雅别院灯火通明。
楚清歌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恍如隔世。一年前她还是个被卖入府的丫鬟,如今却要成为这座府邸的女主人了。
"姑娘,公子派人送来了这个。"小丫鬟捧着一个锦盒进来。
盒中是一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花蕊处嵌着两颗红豆。楚清歌认得这玉料,是沈砚珍藏多年的那块暖玉。
前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楚清歌刚要出去查看,就见苏玉站在廊下阴影处。
"我来道别。"他声音很低,"明日...就不来观礼了。"
楚清歌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保重。"苏玉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大婚当日,满城红妆。
沈砚穿着大红喜袍站在喜堂上,脸色苍白得吓人…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生怕一闭眼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新郎官这是高兴傻了?"喜娘打趣道,"新娘子来了都不知道转身。"
沈砚这才如梦初醒,转身时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堂内宾客一阵善意的哄笑。
盖头下的楚清歌听到动静,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苹果。当沈砚颤抖的手接过红绸时,她敏锐地感觉到他指尖冰凉。
"是不是又毒发了?"她小声问。
沈砚摇摇头,声音哽咽:"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
拜堂时,沈砚的膝盖磕在蒲团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楚清歌在盖头下偷笑,这个平日里清冷自持的公子,今日竟像个毛头小子般手足无措。
"夫妻对拜——"
沈砚弯下腰时突然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楚清歌顾不得礼仪,一把掀开盖头扶住他。满堂哗然中,她看到沈砚泛红的眼眶。
"我没事..."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就是...太幸福了。"
喜堂角落,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悄悄退了出去。楚明澜站在府门外,最后看了眼满府的红绸,转身没入了人群中。
洞房花烛夜,沈砚小心翼翼地挑开红盖头,手抖得差点拿不住秤杆。
楚清歌仰头看他,烛光映着她明媚的笑靥:"沈公子,现在你可算彻底是我的了。"
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单膝跪地,将脸埋在她膝头:"清歌...谢谢你...谢谢你还愿意..."
楚清歌轻轻抚摸他的发顶,感受着他微微发抖的肩膀。这个曾经孤傲清冷的男子,如今在她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
窗外,春夜的微风拂过梨花,带起一片雪白的花雨。屋内红烛高烧,映着交叠的人影,在地上勾勒出一幅缠绵的画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