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栀站在阳台上,小心翼翼地剪下三朵开得最好的玫瑰。花瓣深红,边缘微微卷曲,像是害羞的少女提起裙摆。她将它们包进牛皮纸里,系上麻绳,又喷了一点水,让它们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兜福,今天不能带你玩了。"她揉了揉兜福的脑袋,"妈妈要去医院看望一下隔壁的叔叔哦。"
兜福歪着头看她,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明栀笑了笑,转身去浴室洗了个澡,特意用了无香型的沐浴露,连头发都吹得干干净净,确保没有一丝宠物气味残留。
"好了,出发。"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领,深吸一口气。
医院走廊比想象中安静。
明栀捧着花束,脚步放得很轻。秦父在电话里说,秦桑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没锁,可以直接进去。
她的手刚搭上门把,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还有一声低低的叹息。
推开门的一瞬间,明栀的血液几乎凝固。
秦桑半靠在床头,手指正搭在氧气面罩的扣带上,似乎想要将它摘下来。
"不要!"
她几乎是扑过去的,花束和檀木手串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她的手紧紧抓住秦桑的手腕,力道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别做傻事......求你了......" 她害怕了,当初妈妈就是这么离开的…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砸在秦桑的手背上,滚烫。
秦桑愣住了。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氧气面罩下,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明栀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只是搭在扣带上,并没有用力。
"......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但明栀还是捕捉到了。
"什么?"她松开手,胡乱抹了把眼泪。
秦桑缓慢地抬起手,指了指氧气面罩,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做了一个"紧"的口型。
"你是说......戴着不舒服?"明栀试探着问。
秦桑点头,眼神平静,没有一丝求死的决绝。
明栀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秦桑只是想调整一下呼吸,而不是......
"对不起!"她慌忙后退两步,差点踩到地上的花,"我、我以为你要......"
秦桑的目光落在散落的玫瑰上,花瓣摔得有些凌乱,但依然鲜艳。他伸手想去捡,但输液管限制了他的动作。
"我来!"明栀蹲下身,小心地拾起花束和手串,"花有点摔坏了......这个手串是开过光的,据说能安神......"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秦桑正看着她,目光专注的让她有些紧张。
他的手机放在床头,他慢慢拿过来,打字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些:
【为什么哭?】
明栀盯着这行字,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什么哭?因为她以为他要放弃生命?因为自己的妈妈就是这样…?
"我泪点低。"她最终挤出一个笑容,"看韩剧都会哭的,你知道的。"
秦桑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不信这个借口。但他没有追问,只是又打了一行字:
【花很漂亮。】
明栀把花插进床头空着的玻璃杯里,倒了一点水。玫瑰立在阳光下,像是突然有了生命。
"我家阳台那株开的,就......顺手摘了几朵。"她故作轻松地说,把手串放在秦桑枕边,"这个你戴着试试?不喜欢的话就放着也行。"
秦桑拿起手串,檀木的香气很淡,但莫名让人安心。他试着戴在手腕上,大小刚好。
【谢谢。】他打字道。
明栀摆摆手,突然注意到一件事——秦桑的手臂干干净净,没有红疹,下意识看向他的脖颈,那里也没有任何过敏的痕迹。
奇怪......她明明碰到了他的手腕,而且靠得这么近......
"你......"她刚要开口,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秦父站在门口,手里拎着餐盒,看到明栀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疲惫但真诚的微笑:"明小姐,你来了。"
"啊,我、我就是来看看......"明栀站起身,突然局促起来,"我该走了,你们吃饭吧。"
秦桑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明栀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秦桑正望着床头的玫瑰,阳光透过花瓣,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粉色光影。
她轻轻带上门,心跳如雷。
直到走出医院大门,明栀才突然意识到——
刚才在病房里,秦桑又开口说话了。
虽然只有两个字,虽然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但他确实开口了。
而她,竟然没有因为碰到他而引发任何过敏反应。
这个发现让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像是踩在云朵上。兜福在家等她,阳台上的玫瑰还在生长,而病房里的那个人......
或许,真的在慢慢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