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V溅起的水花比路灯还高，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扇形亮区，又立刻被更密的雨幕覆盖。第七精神病院的铁栅栏门就在前方百米处，锈得像块泡了水的饼干，门柱上"第七精神病院"几个字缺了一半，剩下的被爬山虎吞了半截。
"在这里停车。"我踩下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后视镜里，雨幕深处隐约有红蓝灯光在闪——刚才工地的爆炸声肯定惊动了警方。
林小满没应声，手指把越野车门把手攥出了白印。她毛衣底下的光点越来越亮，已经能透过衣料看清菱形轮廓，跟我眉心这块红晶像是两个互相吸引的磁铁，隔着座椅都能感觉到那股拉扯力。
"别看了，那不是你妈。"我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兜头浇下来，暗能量自动在体表形成薄薄一层护盾，雨水在我周围打着旋落不近身，"但她的东西肯定在里面。"
林小满猛地抬头，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你怎么知道？"
"红晶在跳。"我扯掉湿透的风衣扔回座位，骨翼展开时带起的强风把雨帘撕开一道口子，"比在工地时跳得更厉害。抓紧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拎着衣领甩到背上。暗能量顺着接触点流过去，在她腰间凝成能量带捆了两圈。林小满的尖叫被暴雨吞掉一半，十字架硌得我后背疼。
"闭嘴。"我低骂一声，骨翼扇动着冲天而起。雨点击打在骨翼上噼啪作响，像是在打一面铁皮鼓。精神病院的全貌在脚下展开，比刚才在车里看着更破——主楼倾斜得厉害，西楼楼顶塌了一半，只有中央那栋三层小楼还勉强维持着形状，窗户里亮着微弱的蓝光。
"往那儿飞！"林小满在我背上挣扎，手指戳着中央小楼三楼，"我妈以前说过，507是她的幸运数字！"
红晶突然烫了一下，像是在印证她的话。我调整方向俯冲下去，暗能量在指尖凝成刃状，削苹果似的剖开三楼外侧的铁丝网。破窗而入的瞬间，消毒水和腐败的霉味混着冲鼻子，比外面的雨水还难闻。
"咳咳！"林小满从我背上跳下来，踉跄着撞到墙上。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没理她，注意力全被走廊尽头那扇门吸引住了。跟其他病房的破木门不同，507病房装着崭新的钛合金门，电子锁闪着红光，门缝里渗出的能量波动跟我胸口的暗能量产生了共振。
"站这儿别动。"我按住林小满肩膀，银灰色能量顺着指尖流进地板。感知术式像水纹一样扩散开，整栋楼的结构图在我脑子里成型——二十七个热源分布在一楼和二楼，都在往三楼移动。
"他们来了。"我皱眉，能量刃在掌心凝聚，"来访者的清扫部队。"
"什么人？"林小满握紧十字架，桃木尖端渗出金光。她现在的反应速度比在工地时快多了，蓝光护腕在手腕上转了半圈，展开成微型护盾的形状。
我没来得及解释，电子锁突然发出"嘀"的轻响，红光变成了绿光。门往里开了条缝，露出里面的蓝光。
"自己开的？"林小满愣住了。
"是陷阱。"我按住她想推门的手，指尖搭在门缝上。门后的能量场乱得像团麻，有生命维持装置的频率，有Ω碎片的波动，还有...某种引爆装置的倒计时声。
林小满的眼睛突然睁大，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兴奋："我听见我妈的心跳了！在里面！"
她的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低频嗡鸣。整栋楼都跟着晃起来，应急灯闪烁得更厉害了，墙壁上的石灰簌簌往下掉。
"声波武器！"我脸色剧变，扯着林小满就往旁边的病房躲。刚关上门，走廊里就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对面墙壁上被无形的力量钻出无数小孔，钢筋扭曲成麻花状。
"操！"我低骂一声，暗能量护盾瞬间展开。声波撞在护盾上发出闷响，我感觉像是被人用大锤砸了胸口，连带着眉心的红晶都跟着疼。
更麻烦的是林小满。她抱着头蹲在地上，毛衣底下的光点亮得像个小太阳，整个人都在发抖。"好吵...头要炸了..."她声音都变调了，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
507病房的门这时候彻底开了，蓝光从里面涌出来，像有生命似的往林小满身上缠。她胸前的光点跟那蓝光一碰，突然炸开刺眼的光芒。我被那光芒掀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
再睁眼时，我看见个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面——林小满浮在半空中，眼睛一个金色一个紫色，左手缠着白光右手裹着暗能量，像他妈把诺亚和扎基揉一块儿了。507病房里，病床上躺着的那个植物人也坐了起来，颈侧有块菱形皮肤正在发光，跟林小满胸口的光点一模一样。
"找到了..."植物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转，眼睛突然转向我，"Ω-76号容器..."
红光从我眉心炸开，不是疼，是共鸣。我感觉体内的暗能量像找到了老家似的往那植物人身上冲，胸口的融合符号烫得能烤鱼。这时候才明白，我跟林小满，还有这个植物人，根本就是三个零件。
林小满突然尖叫起来，光暗能量失控似的往外喷发。植物人身上的红光也跟着暴涨，两道能量流撞在一起，把整个三楼炸成了筛子。我在漫天飞舞的碎石里抓住林小满往楼下跳，落地时听见她怀里掉出个东西——那本从病房抽屉里找到的日记本。
"1999年7月13日，晴。今天找到了第三个容器胚胎，左眼金右眼紫，完美的光暗共生体。"
"2001年3月5日，雨。来访者追来了，必须把核心碎片分离。"
"2017年9月28日，阴。小滿，对不起。如果有一天你看到这本日记，意味着容器共鸣已经开始..."
日记本在雨水中泡得字迹模糊，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林薇抱着个婴儿站在实验室里，孩子左眼金右眼紫，颈侧有块菱形印记。背景里，几个培养舱并排站着，其中一个编号是Ω-76。
我突然想起Ω-13在时空乱流里说的话——"Ω计划需要三个容器：纯光，纯暗，还有光暗共生。"
原来我不是诱饵，也不是容器。
我他妈是个炸弹。
林小满在怀里突然抽搐起来，眼睛里的光暗双色越来越浓。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来访者的清扫部队已经把整栋楼围了个水泄不通。植物人刚才站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地蓝光组成的数据流，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似的往天上冒。
"容器同化开始。"电子合成音从数据流光里传出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启动序列...1..."
我抱着林小满冲进雨幕，骨翼上的银灰色能量跟雨水一接触，立刻炸开数道屏障。追兵的能量束打在屏障上，溅起漫天光屑。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睁开眼——不是金色也不是紫色，是纯黑。
"凌辰。"她开口，声音不是她自己的，是混合着林薇和Ω-13的声线，"找到诺亚。"
红晶在眉心跳得像要炸开，我知道她说的是谁。那个穿着红色外套的适能者，那个在记忆碎片里无数次变成光的男人，孤门一辉。
雨更大了，直升机的探照灯扫过来，照亮林小满纯黑的眼睛。我舔了舔嘴角的血，骨翼猛地加速，朝着记忆里夜袭队基地的方向飞去。怀里的Ω碎片共鸣得越来越厉害，像三颗定时炸弹在倒计时。
容器同化。
诺亚。
这盘棋终于下到最后一步了。
\[未完待续\]夜袭队基地的警报声刺破雨幕时，我正用暗能量熔开通风管道的栅栏。林小满在怀里烧得像块烙铁，纯黑的眼瞳时不时闪过金银双色，每次变色都伴随着剧烈的抽搐。管道里积满灰尘，霉味混着她毛衣上消毒水的味道往鼻腔里钻，让我想起精神病院里那具化作数据流的植物人。
"凌辰。"她突然开口，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撞出奇怪的回音。暗能量不受控制地从她指尖漏出来，在管壁烧出一串焦黑的手印，"我能看见...好多线。"
我低头看她。左眼金右眼紫的异瞳又回来了，只是瞳仁里游动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把银河揉碎在了眼睛里。怀里的日记本边角已经被能量烧开个窟窿，林薇的字迹在光线下扭曲变形，最后一页的照片正在融化，培养舱的编号Ω-76像活过来似的在纸上蠕动。
"看到什么了？"管道突然震动，上方传来金属断裂的脆响。我加速钻过直角弯，暗能量在身后凝成盾牌。追兵的高频切割器正顺着管道追来，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线...连着三个人。"林小满的手指穿过我的肋下，指向基地主楼的方向，"一个在发光，一个..."她突然皱紧眉，指尖哆嗦着往西北方指，"一个在哭。"
红晶突然烫得像块烙铁。我猛地刹住动作，透过通风栅格看向下方——指挥中心灯火通明，数百个屏幕组成的环形墙上，孤门一辉的档案被放大在正中央。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红色外套，站在夕阳下的海滩上，侧脸线条跟记忆碎片里那个变成光的身影渐渐重合。
"找到了。"我咬碎后槽牙，骨翼突然展开撑破通风管道。警报声陡然尖锐，探照灯穿透雨幕打在我们身上，林小满在强光中发出痛苦的嘶鸣，光暗能量像挣断线的风筝般暴涨。
下方传来整齐划一的举枪声。夜袭队队员穿着黑色制服，脸上的战术面罩闪着红光，与来访者清扫部队的装备如出一辙。我突然想起日记本里那段被雨水泡模糊的句子——"他们早已渗透，从1999年就开始了。"
"放下光暗容器！"扩音器里传出机械合成音，所有枪口同时亮起能量指示灯，"重复，立即放下Ω-7容器！"
Ω-7？不是Ω-76吗？
这个疑惑只持续了半秒。林小满突然从怀里滑出去，悬浮在半空中。左眼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右眼紫色能量如潮水般漫过地面。夜袭队的能量束打在光暗屏障上，像投入岩浆的冰块瞬间蒸发。那些连接她的"线"在现实里显形了——金色光丝连着指挥中心，紫色暗线延伸向西北方，而第三条银色的线...正与我眉心的红晶紧紧相连。
"容器同化序列...2。"她低头看我，纯黑的瞳孔里映出基地主楼的轮廓。夜袭队队员开始溶解，跟精神病院里那个植物人一样化作数据流，蓝色光点顺着光丝涌向林小满体内，"需要...钥匙。"
钥匙？我还没反应过来，眉心的红晶突然裂开一道缝隙。剧痛中，我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涌出来——培养舱里沉浮的婴儿，手术台上挣扎的实验体，还有林薇流着泪按下注射按钮的侧脸。原来Ω-76不是编号，是实验次数。第七十六次失败的纯暗容器，最终被改造成了...
"引爆装置。"我咳出一口血，暗能量不受控制地从红晶裂缝往外喷涌。那些银色丝线突然收紧，林小满和孤门一辉的位置在感知里清晰无比，像两颗定时炸弹的倒计时器，"原来如此...三容器共鸣不是条件，是引爆密码。"
林小满的光暗能量突然开始碰撞。金色与紫色像正负电极般互相湮灭，她的身体在能量风暴中变得透明。夜袭队基地的地面开始龟裂，露出地下三层的巨大培养舱——里面漂浮着上百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体，颈侧全是菱形的红晶印记。
"找到诺亚。"她最后看了我一眼，声音轻得像雨丝，"阻止它。"
光暗能量彻底爆发的前一秒，我被一股巨力掀飞出去。落地时正撞见破门而出的孤门一辉，他手里拿着个发光的进化信赖者，红色外套在雨幕里像团燃烧的火。我们同时愣住，然后我看见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不是因为我的骨翼，而是我眉心正在裂开的红晶。
"Ω-76。"他声音发颤，进化信赖者的光芒映亮他苍白的脸，"林薇说你早就自毁了...在第三次实验事故里。"
远处西北方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朵紫色蘑菇云在雨夜里缓缓升起，与林小满体内爆发的金光遥相呼应。眉心的红晶彻底碎裂，暗能量像挣脱枷锁的猛兽般接管了身体。我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咯咯作响，骨翼上开始浮现出扎基的面孔。
原来这才是最终计划。三个容器不是钥匙，是把锁。现在...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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