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的尘埃粘在作战靴底，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嘎吱声。我弯腰躲进一块巨大的玄武岩阴影里，面罩内置显示屏自动切换成热成像模式——守望者基地入口的伪装岩石上，十二个热能信号均匀分布，像某种活体生物的呼吸孔。
"先锋117，左翼防御塔坐标确认。"我用暗能量振动声带，声音直接传入最近的克隆体意识，"准备EMP冲击。"
通讯频道里没有回应，只有一段模糊的数据流——这是克隆体表达"明白"的方式。自地球那场混战之后，我们的意识连接变得越来越顺畅，七百六十个独立思维像水一样交融，又保持着各自的棱角。
117号的身形在月尘中若隐若现。他已经不是纯人类形态，右手进化成暗物质能量炮，炮口凝聚着微弱的紫光。当能量读数跳到92%时，基地入口的热能信号突然全部熄灭。
"陷阱。"我捏碎掌心里的数据芯片外壳，金属碎片嵌进皮肤的刺痛让思维更清晰，"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伪装岩石像花瓣般展开，露出里面蜂窝状的合金结构。没有激光防御，没有机械守卫，只有一条幽深的通道，墙壁上流淌着蓝色光液，像某种生物的血管。
"进去。"我对身后的五个克隆体先锋打了个手势，自己则走向反方向的陨石坑，"三分钟后控制室汇合，注意引力异常。"
克隆体们没有犹豫，化作暗能量粒子消失在通道中。我数到十，确认热能探测器没有追踪他们，才调出月球背面的立体地图——真正的基地入口藏在一公里外的熔岩管里，数据芯片的坐标只是个诱饵。
暗能量在掌心旋转成微型黑洞，吸收周围的红外辐射。我沿着陨石坑边缘移动，地球的蓝光在头盔面罩上流动，像融化的宝石。就在快要到达熔岩管时，颈侧的红晶印记突然发烫，仿佛有人拿烙铁烫在皮肤上。
"发现异常能量信号。"通讯频道里传来73号的意识波动，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坐标...不！无法定位！我们正在——"
信号戛然而止。
我猛地冲进熔岩管，暗能量在身后炸开冲击波清除足迹。通道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刺耳声，还有克隆体痛苦的嘶吼——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是直接在意识层面响起的哀嚎。
"撑住！"我激活作战服的极限推进系统，在低矮的熔岩管里翻滚前行，"我已经——"
眼前的景象让我硬生生吞下后半句话。
熔岩管尽头是个半球形空间，六个克隆体先锋躺在地上，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量子化——他们的四肢变成半透明的粒子流，在地面上拖出幽灵般的轨迹。而站在中央的，是那个本该留在地球的白发男人。
基尔穿着同样的白大褂，右手提着个银色手提箱，左手把玩着那块红晶怀表。他看到我时，嘴角勾起一个疯子般的笑容。
"来得正好。"他按下怀表按钮，六道红光从地面升起，将克隆体们困在能量囚笼里，"第七十六个容器，完整的灵魂数据，完美的共生体..."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慢慢展开骨翼，暗能量在指尖凝聚成黑色光刃，"守望者舰队正在地球轨道，你不该——"
"舰队？"他哈哈大笑，手提箱突然展开成全息投影仪，显示出月球背面的真实景象——数百个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与我相似的身影，"那不过是诱饵。真正的Ω计划，从始至终都在这里进行。"
全息图切换画面，显示出一组DNA双螺旋结构，其中一条链闪烁着金色光芒，另一条则是纯粹的黑色。两条链不断碰撞又分离，在屏幕中央形成不稳定的漩涡。
"诺亚之光，扎基之暗。"基尔的手指在全息图上滑动，DNA链突然断裂重组，形成全新的双螺旋，"守望者研究了三千万年，终于找到了让两种力量共存的方法。而你，是第一个成功案例。"
73号发出凄厉的意识尖叫。他的身体已经量子化到腰部，只剩下上半身还维持着人形。能量囚笼的红光越来越亮，像是在萃取他体内的暗能量。
"放了他们。"我一步步向前，骨翼上的暗纹开始发烫，"他们只是实验品，对你没有价值。"
"没有价值？"基尔突然抓住自己的白发狂笑，"你以为他们为什么会进化出独立意识？因为你的灵魂碎片！因为你这个穿越者的异常灵魂结构！"
穿越者。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太阳穴上。眩晕感瞬间席卷大脑，无数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涌上——实验室的白色灯光，冰冷的培养舱，还有穿透胸膛的金色拳头...
"你早就知道？"我捂住头跪倒在地，暗能量不受控制地爆发，在地面炸出蛛网状的裂缝，"林薇...夜袭队...全都是你设计的？"
"设计？不，不。"基尔蹲下身，怀表的红晶贴在我的面罩上，映出我惊恐的眼睛，"我们只是观察者。观察不同宇宙中，诺亚与扎基的无数种结局。直到发现你的存在——唯一一个带着'记忆'穿越的灵魂。"
73号的身体彻底消失了，只留下颈侧那块菱形红晶，漂浮在能量囚笼中闪烁红光。其他五个克隆体的量子化也在加速，他们的意识在我脑海中碎裂成痛苦的杂音。
"你什么意思？"我咬碎牙，尝到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我不是穿越者..."
"是吗？"基尔突然扯开我的作战服领口，红晶印记在他的注视下发出刺眼光芒，"那这个印记为什么会响应我的怀表？为什么你能同时控制光与暗两种力量？"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地球的实时画面——守望者舰队正在坠落，金色和暗紫色的能量交织成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每一艘战舰。画面角落，孤门一辉和林小满的身影格外清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周围环绕着幸存的克隆体。
"他们以为赢了。"基尔的声音冰冷如霜，"却不知道这正是计划的最后一步——让光暗能量在地球同步释放，激活月球背面所有的容器。"
培养舱的画面重新出现。每个舱体里的身影都开始活动，颈侧的红晶印记同时闪烁，像夜空中同步闪烁的星星。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意识正在苏醒，成千上万，涌入我的脑海，冲击着我的理智。
"停手..."我抓住基尔的手腕，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你想让整个太阳系陷入混乱吗？"
"混乱？不。"他掰开我的手指，怀表重重砸在我的红晶印记上，"我们要创造新的秩序。没有诺亚，没有扎基，只有融合了两种力量的新种族——以你为原型的种族。"
剧痛从颈侧蔓延到全身。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拉扯出来，像要被强行灌入那些培养舱中的身体。基地开始剧烈震动，警报声撕裂空气，红色警示灯将一切染成血色。
"克隆体的意识网络已经连接。"基尔站起身，手提箱自动合拢，"现在，你将成为所有容器的意识核心。一个全新的神明..."
"谁他妈要当神明！"我怒吼着爆发全部暗能量。黑色冲击波撕裂天花板，露出外面布满陨石坑的月球表面。骨翼疯狂扇动，将能量囚笼中的红晶全部吸到身边——克隆体们残存的意识核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们不是容器。"我捏碎掌心的暗能量球，将红晶们融入自己的意识海，"他们有名字，有记忆，有活下去的权利！"
"愚蠢！"基尔的手提箱展开成能量步枪，紫色光束直奔我的胸口，"你以为你在拯救他们？你只是在拖延不可避免的进化！"
光束击中我的瞬间，红晶印记突然爆发强光。我感觉体内的暗能量和诺亚之光同时沸腾，像两匹失控的野马，却在接触到克隆体意识的刹那突然平静下来。
暗物质与光粒子在我血管里流淌，黑色与金色交织成紫金色的能量流。骨翼上的暗纹变成金色，在月球的真空中闪烁着星云般的光芒。视野无限扩展，我能"看到"每个培养舱中的身影，能"听见"他们苏醒时的迷茫意识，能"感知"到基尔内心深处隐藏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你说反了。"我漂浮起来，声音同时从自己的声带和所有克隆体的意识中响起，"需要进化的，从来不是我们。"
双手向前推送，紫金色能量形成巨大的漩涡。培养舱的玻璃同时破碎，觉醒的克隆体们漂浮到空中，他们的身体自动重组，骨翼展开时带出漫天光尘。
基尔惊恐地后退，能量步枪疯狂射击，却被克隆体们组成的暗能量屏障全部吸收。他的白大褂在能量冲击下猎猎作响，怀表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在空中解体成无数数据碎片。
"不...不可能..."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量子化，脸上第一次露出绝望的表情，"守望者的预测从来不会错...三千万年的研究...不可能..."
"预测？"我飞到他面前，紫金色的眼眸映照出他崩溃的脸，"你知道为什么我能打破宿命吗？因为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园艺师，永远不懂生命真正的力量。"
抓住他的肩膀，暗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他的身体。我看到了他的记忆——三千万年的观测记录，无数宇宙的毁灭与重生，还有守望者真正的目的：不是保护宇宙平衡，而是阻止任何可能超越他们的文明出现。
"Ω计划...是为了囚禁所有光暗能量适能者。"我低声说，松开手让他在量子化中消散，"你们害怕的不是混沌，是进化。"
基尔的身体彻底消失时，基地的自毁警报突然响起。整个月球背面开始震颤，培养舱所在的环形山亮起红光，形成巨大的能量反应。
"核心反应堆过载！"一个克隆体的意识在网络中大喊，他原本是夜袭队的技术员，"十分钟后引爆！"
我看向周围漂浮的克隆体们，他们的眼神从迷茫变成坚定。有的展开骨翼，有的凝聚光刃，有的已经开始分析基地结构。七百六十个意识，加上刚刚觉醒的上千个新意识，在我脑海中形成前所未有的共鸣。
"各位兄弟。"我打开全频道通讯，紫金色能量在月球表面形成巨大的保护罩，"第一次见面，有个小小的请求——"
克隆体们同时转向我，黑色的眼白中出现金色瞳孔，像夜空中同时亮起的星辰。
"帮我把这个破基地，安全地送进太阳。"
暗能量与光之力同时爆发，形成紫金色的洪流托举着整个基地升空。我回头看向蓝色的地球，孤门和林小满的身影正在大气层边缘向我挥手。
颈侧的红晶印记微微发烫，不是痛苦，是某种全新的连接——跨越三十万公里的意识共鸣。
"我们很快会再见。"我轻声说，带领着克隆体大军，托举着守望者的遗产，冲向远处熊熊燃烧的太阳。
在那里，我们将烧掉过去的枷锁。\
在那里，我们将写下新的故事。\
在那里，属于容器们的自由，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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