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微轻手轻脚地推开别墅侧门。夜露打湿了她的发梢，裙摆上还沾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连续四天往返于医院和周家之间，她的眼下已经浮现出明显的青黑色。
"少夫人？"
管家的声音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林微转身，看到老人站在楼梯口，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您又去医院了。"这不是疑问句。管家将牛奶递给她，"老爷问起您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事。"
林微的手指紧紧握住杯子，热度透过陶瓷传到她冰凉的指尖："我母亲病了。"
"周家有最好的私人医生。"
"她不在周家的医疗名单上。"林微苦笑，"毕竟只是亲家母，不是血亲。"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您该休息了，明天还有慈善拍卖会。"
林微点点头，拖着疲惫的步伐上楼。主卧的门刚关上，她就滑坐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门板。医院里母亲苍白的脸和断续的咳嗽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医生的话像刀子般扎在心上："林太太的肺部感染加重，需要更强效的抗生素...费用会比较昂贵。"
她掏出手机，查看银行余额——个人账户里只剩下不到二十万，连一周的治疗费都不够。那张周沉给的黑卡就在梳妆台抽屉里，但她宁愿卖血也不会动用里面的钱。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轰隆的雷声。暴雨将至，就像她内心翻涌的无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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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放下钢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书房的落地窗外，雨点开始敲打玻璃。桌上摊开的文件显示着林氏集团最新的财务数据——比想象中更糟。
他拿起另一份刚送到的报告，是陈珊调查的林微近期行踪。照片上，林微戴着口罩坐在某家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叠单据。下一页是医院记录复印件：林微的母亲，沈雅茹，因严重肺炎入院治疗。
周沉皱眉。联姻时林海明明保证过会处理好沈雅茹在瑞士的疗养事宜。他按下内线电话："陈秘书，联系协和的李教授，安排一个专家会诊。病人叫沈雅茹，在仁和医院内科。"
"要以什么名义？"陈珊问。
周沉停顿片刻："匿名。"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前。雨越下越大，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扭曲了外面的灯光。不知为何，他想起那天凌晨在厨房里，林微穿着他的衬衫煮面的样子。那么倔强，又那么...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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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林微将一叠文件摔在周沉的书桌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周沉抬头，看到她手里拿着印有"协和医院专家会诊单"字样的纸张。三天过去，她看起来更憔悴了，嘴唇失去了血色。
"你派人跟踪我？"林微的眼睛里燃着怒火，"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周沉合上笔记本电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她指着会诊单上的签名，"李教授是周家医疗顾问团队的负责人，怎么会'恰好'接手我母亲的病例？"
"所以你宁愿让母亲得不到治疗，也要维护你那可笑的自尊？"周沉站起身，绕过书桌。
林微后退一步，像是怕被他碰到："我有能力照顾自己的母亲。"
"用你那二十万存款？"周沉冷笑，"连ICU一天的费用都不够。"
林微的脸色瞬间惨白："你...查我的银行账户？"
"我查了所有需要查的。"周沉逼近她，"包括你父亲为什么突然急需资金——他挪用了林氏三千万公款去澳门赌博，输得精光。"
林微的背撞上了书柜，无路可退。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逐渐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所以现在你知道了。林家就是个笑话，我也是。满意了？"
周沉没有回答。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林微推开他，"我会自己解决母亲的治疗费。"
"怎么解决？"周沉抓住她的手腕，"卖画？你知道现在艺术市场有多不景气吗？"
林微猛地挣脱："不关你的事！"
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周沉看着那些痕迹，突然笑了："你知道吗？你就像只野猫，明明需要帮助，却对任何伸出援手的人又抓又咬。"
"而你就像个傲慢的国王，"林微反击，"施舍别人还要规定他们该怎么感激。"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直到书房门被轻轻叩响。
"表哥？"一个甜腻的女声传来，"阿姨让我来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用下午茶。"
周沉松开林微的手腕："进来，周婷。"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穿着粉色套装的年轻女孩。她妆容精致，头发烫成时下流行的波浪卷，看到林微时眼睛微微眯起："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没有。"林微迅速擦干眼泪，"我们谈完了。"
周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周沉被抓伤的手上："天啊，表哥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周沉转向林微，"慈善拍卖会七点开始，别迟到。"
林微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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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是学艺术的？"周婷用叉子戳着面前的提拉米苏，"获过什么大奖吗？"
茶室里，周夫人去接电话，只剩下林微和周婷两人。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闷。
"没有大奖。"林微平静地回答，"只是办过几次小型展览。"
周婷夸张地睁大眼睛："那表哥怎么会看上你呢？他前女友苏婉可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高材生，现在在欧洲巡演呢。"
林微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轻划过："也许他厌倦了音乐家。"
"或者是因为林氏那些地皮？"周婷压低声音，"大家都知道你们家快破产了。"
林微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小姐对商业很感兴趣？"
"当然，我可是哥大商学院毕业的。"周婷骄傲地昂起下巴，"现在在周氏实习，下周就要参与南城项目了。"
"真巧。"林微微笑，"那个项目的艺术顾问正好是我佛罗伦萨的同学。要不要我帮你引荐一下？听说他对合作伙伴...很挑剔。"
周婷的笑容僵住了。南城项目是她磨了周沉半年才得到的机会。
"不用了。"她生硬地说，"表哥已经安排好了。"
周夫人回来时，发现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怎么了，姑娘们？"
"没什么，阿姨。"周婷强颜欢笑，"林小姐正要给我们展示她的茶道呢。"
林微挑眉——她从未学过什么茶道。但看着周婷挑衅的眼神，她慢慢拿起茶壶："日本茶道讲究'和敬清寂'，不过我想周小姐可能更喜欢英式红茶？毕竟..."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婷的哥伦比亚大学胸针，"美国人对茶文化的理解，止步于波士顿倾茶事件。"
周夫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在忍住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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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周沉回到卧室，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小纸条：
"谢谢你请李教授为母亲会诊。她退烧了。——林微"
字迹工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表达。他放下纸条，走到窗前。花园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月光下的长椅上，肩膀微微颤抖。
周沉犹豫片刻，拿起内线电话："厨房准备一份提拉米苏，送到花园凉亭。不要说是我的吩咐。"
挂断后，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孤独的背影，轻轻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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