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赤脚走在周家别墅的走廊上,手里捧着一杯刚泡好的安神茶。凌晨一点,她刚从画室回来,发现周沉书房的灯还亮着。连续三天,他都工作到凌晨,今早她甚至发现他在早餐桌上睡着了。
书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林微刚要敲门,突然听到周父提高的嗓音:
"——董事们都在质疑你的能力!徐世康已经收购了百分之八的股份,下一步就是董事会席位!"
林微的手停在半空。周沉回答的声音很低,她听不清内容,但周父的怒吼紧接着炸开:
"你还有脸提条件?要不是我,周氏早就——"
"要不是你?"周沉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冰冷得可怕,"二十五年前周氏濒临破产时,是谁跪在银行门口求来贷款?是我母亲!她死后三个月你就娶了现在这位'周夫人'。"
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林微不由自主地贴近门缝。
"至少我没把公司带到这种境地!"周父的声音带着毒液,"从小我就知道你不够强硬,太感情用事。记得你十二岁那次吗?因为那只该死的狗——"
"闭嘴。"周沉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
"你哭了整整三天,像个女孩一样软弱。我不得不亲手——"
"我说闭嘴!"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桌上。
林微的心跳快得发疼。她从未听过周沉如此失控的声音。
"董事会不会支持一个连自己婚姻都控制不了的人。"周父的语气转为阴冷,"林微那些画展、采访,像什么样子?周太太应该待在家里,而不是抛头露面。"
"她的事不用你管。"
"哈!果然被我说中了。你对她动感情了,是不是?就像当年对苏婉一样——"
门突然被拉开,林微猝不及防地对上周沉赤红的双眼。他身后的书房一片狼藉,文件散落一地,周父站在窗边,脸色铁青。
"我...只是..."林微结结巴巴地举起茶杯,"给你送茶。"
周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大步离开。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林微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主卧门被重重关上,周沉松开她,双手撑在梳妆台上,背对着她深深呼吸。林微看到镜子里的他双眼紧闭,下颌线条紧绷得像要断裂。
"茶要洒了。"她轻声说,将杯子放在一旁。
周沉突然转身,一把扫落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像是被这声音惊醒,猛地停下,胸膛剧烈起伏。
"对不起。"林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她就是说了。
周沉盯着满地狼藉,声音嘶哑:"你都听到了。"
这不是问句。林微点点头,小心地绕过玻璃碎片,站到他面前。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勾勒出他紧绷的侧脸。
"那只狗...是我从街上捡的。"周沉突然说,眼睛盯着远处的黑暗,"它被车撞了,我带回家想救它。父亲说浪费时间,让人把它处理掉。我...哭了。"
林微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无法想象十二岁的周沉哭泣的样子。
"第二天我发现它被吊在后院的树上。"周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父亲说,这是教我什么是现实。"
林微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伸手想触碰他,却在半空停住了。周沉看起来像一尊即将碎裂的冰雕,任何触碰都可能让他崩溃。
"我不会让徐世康得逞的。"他转向衣柜,开始换衣服,"公司还有事,不用等我。"
"周沉。"林微鼓起勇气叫住他,"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停下动作,像是没听懂这个问题:"什么?"
"我对商业一窍不通,但我认识很多人。"林微走近一步,"艺术圈、媒体圈...也许能打听到什么。"
周沉系领带的手顿了顿:"这不是你的战争。"
"但这是你的。"林微直视他的眼睛,"所以也是我的。"
周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轻轻点头:"徐世康最近和苏家走得很近。苏婉父亲手里有周氏3%的股份。"
林微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我会留意。"
周沉离开后,林微蹲下来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一片锋利的边缘划破她的指尖,血珠冒出来,像一颗小小的红宝石。她看着这滴血,想起周沉说起那只狗时的眼神——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个伤口从未真正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