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老宅的主书房永远保持着21.5摄氏度的恒温。宋亚轩站在父亲的红木办公桌前,肋间的伤口在昂贵西装的掩盖下隐隐作痛。窗外暴雨如注,仿佛回到了马场初遇那夜。
"解释。"宋志远推过来一部平板,监控画面定格在林晚秋将手搭在他小臂的瞬间。角度刁钻得像情人私语。
宋亚轩没碰平板:"您教我的,监控都有死角。"
宋志远突然笑了。那种让董事会成员夜不能寐的笑。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老式钥匙:"记得荣誉室第三展柜吗?"
宋亚轩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那里存放着母亲生前的物品——她获奖的琴谱,最后一场独奏会的票根,以及...那封被父亲称为"遗书"的信笺。
"威胁对我没用。"宋亚轩强迫自己直视父亲的眼睛,"特别是用死人。"
茶杯砸在墙上的碎裂声惊动了门外的保镖。宋志远站起来,身高优势让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儿子:"你以为我在威胁?"他拽住宋亚轩的领带,力道让丝绸发出濒死的呻吟,"我是在救你!刘耀文是什么人?一个被家族放逐的疯子!"
领带收紧,缺氧让宋亚轩眼前浮现黑点。但他没挣扎,只是从内袋抽出那张瑞士诊所的照片:"那这个呢?您和林晚秋又是什么?"
宋志远松手了。这个微小的胜利比任何反击都更让宋亚轩心悸——父亲居然会退缩?
"商业联姻需要筹码。"宋志远背过身去整理袖扣,声音恢复了掌控一切的冷静,"那孩子是确保万恒技术转让的保险。"
雨声渐大。宋亚轩看着父亲梳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突然注意到几根以前从未见过的白发。这个发现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不可战胜的宋志远,居然也会老?
"您爱过母亲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宋志远转身的速度快得不自然。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按下了桌底的某个按钮。书架无声滑开,露出后面的电梯:"去荣誉室。看看你母亲真正的选择。"
电梯下降的二十七秒里,宋亚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加密信息:【我信你。——W】三个字,却让他攥紧了拳头。
荣誉室的灯光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第三展柜的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领带歪斜,眼下青黑,活像个输光筹码的赌徒。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像是某种审判。
母亲的遗物整齐得近乎残忍。最上方是那张他偷偷珍藏过的同款照片——年轻的钢琴家站在领奖台上,怀里抱着尚未出生的他。照片边缘有反复摩挲的痕迹,与父亲办公室那张崭新的复制品截然不同。
展柜最下层躺着那封信。宋亚轩单膝跪地,像在忏悔。信封上的字迹确实属于母亲,但比记忆中的更加颤抖。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信纸,熟悉的薰衣草香让他胃部绞痛。
「志远: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做出了选择。请告诉亚轩,他的钢琴课..."
信在这里中断,后半截被撕掉了。宋亚轩翻转信纸,发现背面有极淡的铅笔痕迹——是母亲习惯用来标注乐谱的4B铅笔。他抓起展柜旁的镁光灯,倾斜角度照射纸面。
被擦除的草稿渐渐显现:
「...不要相信医生的话...港口货物清单在...」
镁光灯从手中滑落。这不是遗书,是警告。母亲发现了什么?她真的是自杀吗?
电梯运行的嗡鸣惊醒了他。宋亚轩快速拍下信纸背面的痕迹,将一切恢复原状。当电梯门开启时,他已经站在家族创始人画像前,表情平静如常。
"看完了?"宋志远手里多了一杯威士忌,冰块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
宋亚轩点头:"您说得对,是选择。"他缓步走向父亲,"就像我选择不接受林晚秋。"
宋志远摇晃酒杯的动作停了:"因为刘耀文?"他嗤笑一声,"别天真了。刘家人流的都是毒血,他接近你只是为了..."
"港口权,我知道。"宋亚轩打断他,"但您有没有想过,也许我和他在一起,正是因为我们都痛恨被当成棋子?"
这句话像把利刃刺穿了宋志远精心维持的平静。酒杯被重重放在展示台上,琥珀色酒液溅在百年家谱上。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宋志远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明天上午和林晚秋签署婚前协议,否则..."
"否则什么?"宋亚轩突然笑了,"杀了我?像对待母亲那样?"
空气凝固了。宋志远的表情变得陌生而狰狞:"你从来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他拉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年疤痕,"这是她留给我的纪念品,在我告诉她必须放弃钢琴巡演的那晚。"
宋亚轩的血液瞬间结冰。父亲从未展示过这道伤,家族相册里也没有任何关于母亲"情绪不稳"的记录。一切都是谎言,精心编织了二十多年的谎言。
"我会出席明天的签约。"宋亚轩转身走向电梯,声音平稳得自己都惊讶,"毕竟,我们都是优秀的演员,不是吗?"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看见父亲抓起电话。不出所料,手机在升至一楼时响起。程默的继任者——某个他记不住名字的助理——机械地通知他所有个人账户已被冻结,保镖将在"必要时采取保护性措施"。
暴雨仍在继续。宋亚轩站在门廊下,看着雨水在庭院里汇成黑色溪流。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段音频文件。他戴上耳机,刘耀文的声音混着电流声传来:
"监听记录...林晚秋和你父亲的对话...他们计划在签约后..."
雨声掩盖了宋亚轩的咒骂。他翻出衣袋里的两把钥匙——刘耀文给的安全屋,父亲给的荣誉室。第三选择在哪里?母亲试图告诉他什么?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前院。车窗降下,露出林晚秋精致的脸庞。她的口红比平时更艳,像刚舔过血的猫。
"未婚夫。"她甜腻地呼唤,"要搭便车吗?"
宋亚轩看着她无名指上那枚家族翡翠,突然明白了母亲的警告。那不是遗书,是求救信号。而二十年后,同样的陷阱正向他张开。
他迈步走向轿车,手在口袋里握紧了手机。刘耀文的最后一条信息还亮着屏幕:【我信你。】
雨幕中,宋亚轩做出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