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第二天醒来时，他感觉比熬了一夜还要累。
他睁开眼，盯着头顶的木质房梁，大脑有长达半分钟的空白。
然后，昨晚那个羽毛般轻柔的吻，携带着夜风的凉意和对方唇瓣的温度，轰然砸回他的记忆里。
他猛地坐起身，抬手，指尖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温度，没有触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可心脏的位置，却像被烙下了一个滚烫的印记，每一次跳动，都在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一切。
不是梦。
王一博掀开被子下床，动作有些僵硬。
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木窗。
清晨的雾气扑面而来，带着山里特有的，湿润的草木香。
院子里很安静。
那张长椅，就静静地立在院子中央，沐浴在晨光里。
他看着那张椅子，又想起了那两个丑得要命的字母。
还有那个……晚安吻。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他飞快地转身，走进洗手间，用冷水狠狠泼了几把脸。
冰凉的井水，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丝清明。
他得冷静。
他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被人一撩就炸毛，一碰就脸红。
他要夺回一点主动权。
至少，不能再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子。
他在心里给自己做着建设，换好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已经有人在了。
肖战正站在厨房门口，单手拿着一把扫帚，有些费力地清扫着地上的落叶。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T恤，身形清瘦，晨光勾勒着他的轮廓，柔和又干净。
听到开门声，他回过头来。
看到王一博，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早啊，王老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餍足后的愉悦，像一只偷吃了小鱼干的猫。
王一博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早。”
他迈开步子，想从肖战身边走过去，假装自己要去打水。
“哎。”
肖战却叫住了他。
王一博的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王老师，”肖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昨晚，睡得好吗？”
王一博的后背，瞬间绷成了一条直线。
这个问题，太有指向性了。
他是在问自己，被他亲完额头以后，是不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王一博深吸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迎上肖战那双带笑的眼睛，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片冰冷。
“很好。”
他说。
“沾枕头就睡着了。”
肖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无懈可击的答案。
“是吗？”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信，“那看来，是我那个晚安吻，没什么效果。”
他又提了起来。
王一博感觉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又开始摇摇欲坠。
“什么晚安吻？”
王一博看着他，一脸茫然地反问。
“昨晚风太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在撒谎。
撒得面不改色，心跳如雷。
肖战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王一博，看着他那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表情。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然后，是哭笑不得的无奈。
最后，那无奈，又变成了一种更深的，带着宠溺的笑意。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只猫，被逼急了，不仅会伸爪子，还会装傻。
“行。”肖战点了点头，像是认输了一样，低头继续扫地。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一边扫，一边状似无意地，从喉咙里哼出了一小段旋律。
“晚风穿过 回家的路……”
又是这首歌。
王一博的瞳孔，缩了一下。
他知道，这是肖战无声的反击。
你可以装傻，但你骗不了自己的心。
这首歌，就是证据。
王一博没再说话，转身快步走到水井边，开始压水。
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他擂鼓般的心跳。
他输了。
在这场心理战里，他又一次，输得彻彻底底。
早饭后，陈导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
“各位老师，早上好！今天我们的任务，非常具有生活气息！”
“村东头的李大娘家，正在准备做一批手工豆腐，人手不够，想请我们去帮帮忙！”
“做豆腐？”子琪很兴奋，“这个好玩！我还没见过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个可是个体力活加技术活，”何老师笑着说，“从磨豆子到点卤，每一步都有讲究。”
“那正好，”峰哥一拍大腿，“我们这儿，有的是力气和技术！”
他的目光，在王一博和肖战身上，来回扫视。
“一个体力担当，一个技术总监，完美！”
又被绑在了一起。
王一博已经能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了。
他甚至觉得，这可能也是肖战计划里的一部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李大娘家走去。
肖战很自然地，走在了王一博身边。
“王老师，”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一会儿磨豆子，可是个力气活。”
“我这手吧，有伤。”他晃了晃自己那只包着纱布的右手。
“所以，可能要辛苦你了。”
王一博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路，没说话。
“当然，”肖战又补充道，“你要是也假装没听见，我也没办法。”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王一博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一下。
他在用自己刚才那招，来对付自己。
“知道了。”王一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肖战立刻就笑了。
“就知道王老师最好了。”他说。
那声音，又软又轻，像在撒娇。
王一博感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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