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尔猛地转头!深紫色的眼眸瞬间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声音来源——静滞区厚重的合金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克里斯斜倚在门框上。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沾着些许酒渍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浅棕色的短发有些凌乱,青草绿色的眼眸里没有半分身处管理署核心禁地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看好戏般的戏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他手里甚至还把玩着一个银质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开合声。
约克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不是愤怒,而是纯粹的、颠覆认知的、如同目睹物理法则崩塌的震惊!
“克、里、斯、埃、利、斯?!”约克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冰冷控制,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惊骇,深灰色的瞳孔因极度的难以置信而急剧放大,死死盯着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你……你怎么可能在这里?!这里是‘梦想家’管理署第七层核心静滞区!独立于主物质位面的封闭维度锚点!空间屏障是单向的!只有通过特定的空间传送协议或者持有核心权限才能进入!你……”他指着克里斯,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声音里充满了世界观被碾碎的茫然,“……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酒吧老板!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突破空间壁垒?!这里的规则压制力场呢?!为什么对你无效?!”
约克的震惊远超过愤怒。管理署的存在形式是他认知的基石之一。这个位于特殊维度夹缝中的空间,理论上隔绝一切未经授权的物质和能量,尤其是对毫无特殊力量的普通人类而言,这里应该是绝对的禁区!克里斯的出现,就像一只猫突然出现在真空的月球表面一样荒谬绝伦!
克里斯对他的震惊置若罔闻,甚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锃亮的皮鞋踩在银白色的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约克摇摇欲坠的认知上。他径直越过僵立如雕塑的泽菲尔,目光在新生的艾维斯那空洞茫然的脸上扫过,撇了撇嘴,最后停在约克那张写满了“这不可能”的俊脸上。
“普通人?酒吧老板?”克里斯嗤笑一声,青草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狐狸般狡黠又危险的光芒,那光芒深处是沉淀了漫长岁月的深邃。他走到约克面前,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在约克惊疑不定、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的注视下,克里斯慢悠悠地抬起右手——却没有打响指。他反而微微倾身,带着威士忌酒气的灼热呼吸几乎拂过约克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充满戏谑的低语说道:
“我亲爱的漂亮猫咪,看来你对我的了解,还停留在非常……可爱的表面层次啊。”他故意顿了顿,青草绿的眼眸里恶意满满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就像那天晚上在我那‘破酒吧’里,你以为用那点小猫挠痒痒似的精神冲击,就能把我变成白痴一样可爱……”
在约克惊疑不定、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的注视下,克里斯慢悠悠地抬起了右手。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声在绝对寂静的静滞区里,如同惊雷炸响!
随着这声响指,一股无形的、温和却沛然莫御的能量波动以克里斯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这能量并非“梦想家”那种冰冷的数据流,也非约克的意念力场,它带着一种……古老、混沌又包容万物的气息,仿佛来自世界本源,轻易抚平了静滞舱内紊乱的能量流。
嗡——!
静滞舱内,覆盖在艾维斯身上的银色生物膜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那些刚刚稳定下来的蓝色数据流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疯狂地紊乱、激荡!艾维斯悬浮的身体猛地一颤!
“呃啊——!”
一声痛苦而短促的呻吟从艾维斯口中溢出!他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原本空洞茫然的蓝绿色眼眸,此刻如同被投入了燃烧的星辰,瞬间被无数破碎的画面、汹涌的情感、撕裂的痛苦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所填满!
大学图书馆午后阳光的温度……泽菲尔奶咖色头发在光线下泛着柔光的样子……他笨手笨脚煎糊鸡蛋时泽菲尔无奈又宠溺的笑……医院消毒水刺鼻的气味下,泽菲尔枯槁的手和他滚烫的泪水……暮霭酒吧吧台后,泽菲尔深紫色眼眸望过来时,自己心脏那失控的悸动……还有……还有那杯调制的“情毒”,烈酒混合着剧毒滑过喉咙的灼烧感,以及最后……最后看到幻觉中泽菲尔温暖笑容时,那解脱般的平静……
“菲尔……菲尔!”艾维斯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他不再是悬浮的状态,而是痛苦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头,仿佛要将那些汹涌而来的记忆和情感塞回去,又像是要紧紧抓住它们。“不……不要……我以为……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新生“梦想家”的平静外壳,顺着苍白的脸颊疯狂滚落,滴入淡蓝色的营养液中。他像个迷路许久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在巨大的冲击下崩溃大哭。
“艾维?!”泽菲尔如同被闪电击中!深紫色的眼眸里那无边的黑暗和空洞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慌所取代!他再也顾不上任何仪态和规则,猛地扑到静滞舱前,双手“砰”地一声拍在透明的舱盖上,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颤抖变调:“艾维!看着我!是我!我在这里!我回来了!我没事!艾维——!!!”
约克彻底石化了,甚至忘记了继续质问克里斯。他僵立在原地,深灰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克里斯打响指的那只手,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完全不属于“普通人”范畴的、深不可测的气息。刚才那股能量波动……那绝非人类!更不是“梦想家”!那是……那是触及规则本源的权限!是能无视维度壁垒、随意改写“梦想家”契约进程的力量!
“你……你到底是谁?!”约克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碾碎的惊骇,他指着克里斯,指尖都在剧烈颤抖,“克里斯·埃利斯!你刚才做了什么?!那股力量……那权限……管理署的防御系统、空间壁垒、规则压制……对你而言形同虚设?!这不可能!”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体系和对管理署的认知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克里斯终于收起了那副懒洋洋的戏谑表情。青草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流转着一种沉淀了漫长岁月的深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转过身,正面对着约克,唇角勾起一个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居高临下和玩味的弧度。
“我是谁?”克里斯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约克·内尔,看来是时候让你认识一下真正的‘老板’了。” 他故意加重了“老板”这个词。
在约克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克里斯优雅地抬起了左手。他的食指和中指并拢,指尖忽然亮起一点极其微小、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幽蓝色光点。那光点并非“梦想家”的能量,它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仿佛浓缩的星河,仅仅是存在,就让周围的空间泛起了微不可查的涟漪。
克里斯随意地将这抹着幽蓝光点的指尖,轻轻点在了约克紧绷的下颌上,然后……极其轻佻地向上微微一挑,强迫约克抬起了头,迎视他深不见底的目光。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克里斯的嗓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约克和泽菲尔的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克里斯·埃利斯,‘梦想家’管理署创始理事会——第十三席常任理事。代号:‘守秘人’。”
“创始理事会?!第十三席?!‘守秘人’?!”约克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雷霆劈中,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这些名称每一个都代表着管理署最核心、最古老、最神秘的权力巅峰!那是连他这个第七层主管都只能仰望,甚至无法窥见其真实面目的存在!克里斯·埃利斯……这个整天泡在酒吧里,满身酒气烟味,脾气暴躁又贪财好色,总喜欢叫他“漂亮猫咪”的男人……竟然是……?!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约克胸中翻涌,但更强烈的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无力感!三百多年的阅历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你……你一直……”约克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混乱而有些语无伦次,“……就在我眼皮底下?!开那个破酒吧?!你……”他无法理解,一个拥有如此权限的存在,为何要伪装成一个普通酒吧老板,还任由他……约克脑海中闪过某些限制级画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个人爱好,体验生活。”克里斯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嘴角的弧度带着恶劣的愉悦,指尖若有若无地蹭过约克的下颌线,“顺便……近距离观察一下我们可爱又麻烦的‘梦想家’们,还有……”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约克依旧苍白的脸色和挺括西装下可能还残留着齿痕的胸口,“……某些特别的下属是如何工作的。”他收回手,那点幽蓝光点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