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ing

冰璃雪第三次看手机时，便利店的微波炉“叮”地弹出加热好的便当。她盯着屏幕上那个始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对话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玻璃台面，身后冰柜的嗡鸣里混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阿冰，在便利店？”颜爵的消息终于跳出来时，她差点碰倒手边的关东煮。抬头望去，穿着深灰风衣的男人正站在雨帘里收伞，水珠顺着他利落的发梢滑落，在锁骨处晕开一小片深色，像幅洇了墨的速写。

“加班刚结束。”她把便当塞进包里，指尖触到包装纸的温度，“你怎么来了？”

颜爵抖落伞上的雨珠，顺手将她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猜你又没好好吃饭。”他掌心带着户外的凉意，指尖擦过她耳垂时，冰璃雪听见自己心跳漏了半拍，像被投进石子的小湖，荡开圈圈涟漪。

雨幕里，他撑开的伞总往她这边倾斜。冰璃雪看着他半边肩膀渐渐湿透，伸手想把伞推过去，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他的指腹有常年握画笔磨出的薄茧，摩挲着她腕间细瘦的骨头，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下周画展的请柬，”颜爵忽然从风衣内袋摸出个烫金信封，塞进她手里，“记得来。”路灯的光晕透过雨丝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让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显得格外认真。

冰璃雪捏着那方硬挺的纸壳，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画廊初见的情景。那时她为了找一份插画兼职误闯了他的工作室，满墙未完成的油画里，有幅画着冬日雪松的作品格外醒目——雪落无声，枝头却栖着只衔着红果的松鼠，像他此刻藏在清冷外表下的温柔。

“会去的。”她低头踢开脚边的小水洼，水花溅在牛仔裤上，像朵转瞬即逝的花。

颜爵送她到公寓楼下时，便利店买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冰璃雪接过杯子的瞬间，他忽然从背后拿出个牛皮纸包：“给你的。”拆开时，三块杏仁饼干躺在油纸里，边缘烤得微微焦黄，散发着黄油的香气。

“你做的？”她咬了一口，酥脆的饼干在舌尖化开，带着恰到好处的甜度。上次随口提过母亲做的杏仁饼干最好吃，没想到他竟记在心上。

“试了五次。”颜爵挠挠头，耳尖微红，“第三次烤糊了，差点触发火警警报。”冰璃雪想象着他围着围裙在厨房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热可可的甜香混着雨声，在狭小的电梯间里酿成温柔的酒。

画展当天，冰璃雪特意提前半小时出门。地铁上刷到颜爵凌晨发的朋友圈，是幅未署名的速写——便利店暖黄的灯光下，女孩低头看手机，发梢沾着的雨珠像缀着的碎钻。配文只有两个字：等你。

展厅入口处，颜爵正被一群媒体围着。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目光扫过人群时，他像是突然松了口气，朝她举了举杯里的香槟，眼底的笑意比展厅的射灯还要亮。

“这位是？”有记者注意到他们的互动，举着相机追问。

颜爵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语气是藏不住的得意：“我的灵感缪斯。”冰璃雪的脸瞬间烧起来，挣开他的手往展厅里躲，却听见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展厅尽头的画前围了最多人。冰璃雪挤进去时，呼吸猛地顿住——画布上是她公寓的阳台，晾衣绳上挂着件蓝白条纹衬衫，晨光漫过栏杆，在地板投下细长的影子。角落里的矮凳上，放着半杯喝剩的牛奶，杯沿还沾着点奶渍。

“这幅《等待》是颜老师这次画展的压轴之作。”策展人的声音带着赞叹，“据说画的是他每天清晨都能看见的风景。”冰璃雪忽然想起，每周三她总习惯把衬衫晾在阳台，而颜爵的工作室，就在对面那栋楼的十五层。

“喜欢吗？”颜爵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冰璃雪转身时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衬衫上淡淡的松木香。她想起无数个加班晚归的夜晚，楼下总停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想起每次来例假，办公桌抽屉里总会多出温热的红糖姜茶；想起上次发烧，门铃响时看见的，是拎着药箱喘着气的他。

原来那些看似巧合的遇见，全是他不动声色的靠近。

“颜爵，”她仰头看他，眼底的水光映着画框的金边，“你是不是……”

“是。”他打断她，伸手擦掉她脸颊的泪珠，指腹带着微颤，“从第一次在画廊看见你对着雪松画发呆时就开始了。”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阿冰，我在找你，找了很久很久。”

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退去了，只剩下他温热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冰璃雪踮起脚尖，轻轻吻在他唇角，尝到了他刚喝过的咖啡味，微苦里带着回甘，像他们之间这场漫长又甜蜜的等待。

画展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冰璃雪被颜爵的朋友灌了半杯红酒。她靠在露台栏杆上吹风，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忽然被人从身后圈住腰。颜爵的下巴搁在她肩窝，带着点酒气的呼吸拂过颈侧：“冷不冷？”

“不冷。”她转过身回抱住他，“画展很成功。”

“没有你的话，画都没有灵魂。”他低头吻她的发顶，“下周去看电影？新上映的那个科幻片，你上次说想看。”

冰璃雪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幅《等待》，卖了吗？”

颜爵捏捏她的脸颊，眼里的笑意藏不住：“不卖。”他牵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这幅画，早就有主人了。”

晚风带着初夏的暖意，吹起冰璃雪的裙摆。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温柔的男人，忽然明白“找你”从来不是一个瞬间的动作，而是无数个平凡日子里的用心——是记得她不吃香菜，是知道她怕黑所以总留着玄关的灯，是把她随口说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颜爵发来的消息。屏幕亮起，映出他刚编辑好的文字：“阿冰，余生请多指教。找你的路，我会慢慢走，一辈子那么长呢。”

冰璃雪抬头，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眸里。远处的霓虹在他瞳孔里跳跃，像揉碎了的银河。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带着红酒香气的吻，轻声说：“不用找啦，我就在这里呀。”

露台上的风还在吹，带着远处夜市的烟火气和近处他身上的松木香。颜爵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个寻觅了许久的珍宝，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原来世间最幸运的事，莫过于你在找我的时候，我也刚好在等你。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伏笔，那些不动声色的靠近，终会在某个瞬间绽放成最盛大的欢喜。

就像此刻，他眼底的笑意，她唇边的弧度，和城市上空悄然升起的月亮，都在说着同一句话：找到你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