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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茶

爵冰:私设杂文集

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雕花窗棂,将青石板路洇成深黛色。冰璃雪跪在矮榻上翻动茶碾,白瓷碾槽里的碧螺春碎成细雪,空气中浮动着清苦的草木香。檐角铜铃被风拂得轻响,她抬头时,恰好望见青灰色巷口立着一抹月白身影。

“阿冰又在偷练茶艺?”颜爵的笑声混着雨意飘进来,他抖落竹伞上的水珠,玄色镶银纹的鞋履踩过门槛时,带起的风卷得案上宣纸微微颤动。

冰璃雪放下茶碾,指尖沾着的茶末在素色袖口蹭出浅绿痕迹:“谁偷练了,不过是按先生教的步骤温习。”她转身去够茶具架上的盖碗,青瓷边缘在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倒是你,今日休沐怎不多睡会儿?”

颜爵走到她身后,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再睡就错过阿冰亲手煮的早茶了。”他伸手接过她够不着的茶匙,骨节分明的手指擦过她手背,留下微凉触感。窗外雨声渐密,打在芭蕉叶上沙沙作响,倒衬得室内愈发静谧。

茶釜里的水咕嘟泛起细泡,冰璃雪执起茶荷倾出茶叶,碧螺春蜷曲的叶片在热水中缓缓舒展,汤色渐成清澈的嫩绿。她将第一盏茶推到颜爵面前,瓷碗边缘凝着细小水珠:“尝尝看,比上次有没有进步?”

颜爵执碗的手指微微停顿,目光落在她期待的眼眸上。那双眼睛总像含着水汽的琉璃,尤其是专注于某事时,长睫垂下的弧度会在眼睑投下浅浅阴影。他浅啜一口,茶香在舌尖漫开,带着雨后青山的清冽:“进步很大,至少没像上次那样煮出焦味。”

“哪有那么夸张!”冰璃雪脸颊微红,伸手去拍他手臂,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让她心跳漏了半拍。窗外雨停了,阳光从云隙漏下,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

这样的清晨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年。自她十五岁那年被父亲送到京城学茶艺,认识了这位在翰林院任职的年轻编修后,每个休沐日的晨光似乎都浸着茶香。颜爵总说她煮茶时最动人,可她自己知道,那些看似行云流水的动作里,藏着多少笨拙的练习。

初夏的荷花宴上,冰璃雪穿着月白襦裙侍立在主位旁,为宾客们分茶。她手腕轻转,茶匙在茶汤中划出优美弧线,浮沫渐成莲形。席间赞叹声此起彼伏,她却在抬眼时,不经意撞见颜爵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今日穿了石青色官服,乌纱帽下的眉眼比平日更显清俊。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端起酒杯遥遥示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冰璃雪心头一跳,分茶的手微微不稳,浮沫瞬间散开。

“冰姑娘好技艺。”坐在主位的吏部尚书抚须赞叹,浑然不觉她的失态,“颜编修常说姑娘的茶艺已得松风楼先生真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颜爵放下酒杯,声音温和却清晰:“尚书大人谬赞了,阿冰还需勤加练习。”他特意加重的“阿冰”二字,让冰璃雪耳根发烫,连忙低头继续分茶,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宴席散后,她在回廊整理茶具,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颜爵脱下官帽,乌发用玉簪束起,少了朝堂上的严肃,多了几分温润:“方才怎么了?手都抖了。”

“许是天气太热了。”冰璃雪将茶匙放进茶箱,金属碰撞声掩饰着她的慌乱,“你不该在众人面前那样叫我的。”

“那该叫你什么?”颜爵走近一步,廊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冰姑娘?璃雪?还是……”他故意拖长语调,看着她泛红的耳垂轻笑,“我心悦的人?”

冰璃雪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暮色渐浓,廊下灯笼次第亮起,暖黄光晕里,他的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慌。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他伸手拂去她发间沾染的花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阿冰,”颜爵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某种郑重,“等你学成出师,我便去你家提亲,可好?”

茶箱从手中滑落,茶匙散落一地的脆响惊飞了廊下栖息的夜鸟。冰璃雪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突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时的情景。那时她笨手笨脚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他官服上,他却只笑着说“无妨”,还耐心教她如何正确握盏。

秋意渐浓时,冰璃雪的茶艺已经小有名气。松风楼的先生常对人说,他这弟子最难得的不是技艺,而是那份泡茶时的专注与纯粹。只有冰璃雪自己知道,每次烹茶时,她总会想起颜爵说的话——茶有百味,唯用心者能得真味。

重阳节那日,颜爵带她去城外的栖霞山登高。他背着的竹篓里装着便携茶具,青布包裹下隐约可见茶釜轮廓。山路蜿蜒,枫叶如霞,他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伸手扶她一把。

“你看那株茶树。”颜爵突然停在半山腰,指着石缝中生长的矮树,枝头挂着细小的白花,“虽长在贫瘠之地,却也年年开花结果。”

冰璃雪凑近细看,茶树根系紧紧攀附在岩石上,叶片在秋风中微微颤动:“这样的茶叶能喝吗?”

“当然能,”颜爵折下一小枝递给她,“只是采摘不易,冲泡更需技巧。就像有些人,看似清冷难近,实则内心温热,需要懂的人才能品味。”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人衣袂翻飞。颜爵选了背风处铺开毡垫,支起简易炉架。冰璃雪蹲在一旁生火,火星溅起时她总会下意识瑟缩,惹得颜爵笑着将她拉到身后:“还是我来,别烫到你的手。”

山泉水煮得很快,带着草木清香。颜爵执壶冲泡带来的云雾茶,茶汤注入粗陶碗中,汤色澄黄明亮。山风卷着红叶掠过他们脚边,远处京城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下月我要随使团去江南巡查典籍。”颜爵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大概要去三个月。”

冰璃雪端着茶碗的手顿住了,热气模糊了视线:“这么久?”

“嗯,江南多雨,正好可以收集些当地的雨水煮茶。”他伸手拂去落在她发间的枫叶,“等我回来,就喝阿冰用新茶煮的暖冬茶。”

她用力点头,将涌到眼眶的水汽憋回去:“我会提前准备好炭炉,等你回来就能喝到热的。”山风吹过,带来远处寺庙的钟声,悠长而肃穆,仿佛在为这个约定作证。

颜爵走后的第一个月,冰璃雪收到了他从苏州寄来的信。信纸带着淡淡的檀香,字迹依旧清隽,说他在虎丘尝到了极好的雨前茶,已经为她备下;说江南的秋雨比京城缠绵,让他想起她煮茶时氤氲的水汽;说待他归来,要带她去尝遍京城所有茶馆。

她把信笺仔细收好,压在茶经的夹层里。每日练完茶艺,就坐在窗边读一遍,想象着他在江南烟雨中穿行的模样。秋风渐紧时,她开始学着用炭火暖茶,铜炉里的炭火明明灭灭,映着她孤单的身影。

第二个月的信来得迟了些,字迹也有些潦草。颜爵说遇到了古籍失窃案,需得延迟归期,让她不必担心。信末画了个简单的茶杯,旁边写着“念阿冰”三个字。冰璃雪摩挲着那三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她开始失眠,常常在深夜起来煮茶,看着茶叶在水中浮沉,直到天光微亮。

第三个月,没有信来。京城开始飘雪,冰璃雪站在廊下看着雪花落在茶树上,积起薄薄一层白。松风楼的先生看她日渐清减,叹息着让她提前出师:“你的技艺已足够出师,只是这心境……”先生抚着花白胡须,“茶能静心,却解不了相思。”

除夕前几日,冰璃雪收拾好行囊准备返乡。她将颜爵送的茶匙、常喝的茶叶一一装箱,最后拿起那只他常用来喝茶的青瓷碗,碗底还留着淡淡的茶渍。窗外鞭炮声零星响起,年味渐浓,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像被掏空的茶篓。

返乡的前一夜,她坐在空荡荡的茶室里,最后一次煮茶。炭火烧得很旺,茶釜里的水很快沸腾,可无论她怎么调试,茶汤总带着一丝苦涩。雪光从窗棂漏进来,在地上铺成惨白一片,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对面座位,轻轻说了声:“颜爵,你说过会回来喝暖冬茶的。”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冰璃雪在家乡的茶馆帮忙。她穿着新做的绛色袄裙,在茶案前娴熟地分茶。忽然听到门口风铃响动,熟悉的声音带着风雪气息传来:“请问,这里有暖冬茶吗?”

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布满红血丝却依旧温柔的眼眸。颜爵站在门口,玄色披风上落满雪花,身形清瘦了许多,下巴上冒出青色胡茬,却在看到她的瞬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阿冰,”他声音沙哑,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我回来了。”

茶具从手中滑落,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她却浑然不觉。眼泪突然涌出来,模糊了视线。她看着他快步走近,在她面前站定,小心翼翼地握住她被烫红的手指:“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

“你还知道回来!”她哽咽着捶打他胸膛,却被他紧紧拥入怀中。披风上的寒气与他怀里的温热交织在一起,带着风雪与阳光的味道。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静止了,她只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和在她耳边低喃的道歉。

后来她才知道,颜爵为了追回失窃的古籍,在江南奔波数月,甚至冒雪翻越山岭,回程时又遇上大雪封路,耽搁了许久。他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层层包裹的小包,里面是色泽翠绿的茶叶:“这是明前龙井,我特意为你留的。”

那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冰璃雪的茶室外种上了新的茶树,是颜爵亲手栽下的。他已从翰林院调任吏部,公务愈发繁忙,却仍会抽出时间陪她煮茶。有时是清晨,有时是黄昏,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们身上,将茶香拉得很长。

初夏的某一日,颜爵拿着一方锦盒走进茶室。冰璃雪正在晾晒新采的茶叶,翠绿的叶片在竹匾里铺成薄薄一层。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玉簪,簪头雕琢成茶叶形状,莹润通透。

“阿冰,”他仰头望着她,眼眸比茶水更清澈,“当年在栖霞山的约定,还算数吗?”

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笑起来,眼泪却跟着滑落:“自然算数。”阳光穿过茶室的窗,在他们身上洒下温暖光晕,竹匾里的茶叶在风中微微颤动,散发出清新生动的香气。

成婚以后的每个清晨,颜爵依旧会喝到冰璃雪煮的第一盏茶。有时是碧螺春的清甜,有时是龙井的醇厚,有时是普洱的温润。他总说,阿冰煮的茶里,有家的味道。

岁月流转,茶室外的茶树已亭亭如盖。他们的孩子会蹒跚着跑来,好奇地看着母亲如何将茶叶在水中舒展,看着父亲如何温柔地为母亲拂去肩头的茶末。阳光穿过叶隙落在茶案上,将时光泡成了最醇厚的茶汤。

暮年的某个午后,白发苍苍的冰璃雪坐在藤椅上,看着同样苍老的颜爵为她煮茶。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了,手抖得厉害,可眼神依旧专注。茶汤注入粗陶碗时,她看到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年为追回古籍时留下的。

“还是你煮的茶最好喝。”冰璃雪接过茶碗,暖意从指尖传到心底。窗外的茶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花瓣上凝着露珠。

颜爵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布满皱纹的手:“等到来年春天,我们再去栖霞山采茶。”

她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成温柔的弧度。岁月就像这盏中的茶,初尝微苦,细品回甘,那些沉淀在时光里的等待与陪伴,终究酿成了最绵长的滋味。茶香袅袅中,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与满室清芬一起,融进了悠长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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