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韵望向窗外的月亮,轻声道:"我想离开这里,去看看边关的大漠孤烟,江南的烟雨楼台...我想像父亲那样骑马仗剑,像男子一样读书游学..."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但这些,终究是痴心妄想。"
沈清梧握住她的手:"未必。我父亲书房里有各地官员送来的游记,下次我偷几本出来给你。"
楚清韵笑了,眼角还带着泪光:"你已经冒险来送药送书,还要为我偷游记?沈大小姐,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大多了。"
"彼此彼此。"沈清梧指了指床下的木箱,"谁能想到楚大小姐闺房里藏着兵器?"
两人笑作一团,又怕声音太大引来巡夜的人,只好捂着嘴,肩膀不住抖动。这一刻,她们仿佛忘记了各自的身份与处境,只是两个分享秘密的少女。
窗外,月亮悄悄西沉。沈清梧意识到该回去了,她起身告辞,楚清韵却突然拉住她的衣袖。
"清梧,"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今晚来...这是我被禁足以来,最开心的一晚。"
沈清梧心头一热,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最终,她只是轻轻回握了楚清韵的手:"我会再来的。"
借着黎明的微光,沈清梧原路返回。当她翻出将军府围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鱼肚白。她匆匆赶回尚书府,刚翻进后院,就撞上了焦急等待的碧竹。
"小姐!"碧竹一把拉住她,"老爷派人来问过三次了,说您若醒了立刻去书房见他!"
沈清梧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
"宁远侯府来人,说是...说是要提前过礼的日子。"碧竹脸色发白,"小姐,您拒婚的事,老爷已经知道了。"
沈清梧匆忙换回女装,赶到书房时,沈尚书正背着手在窗前踱步。听到门响,他转过身,脸色阴沉得可怕。
"跪下。"他冷声道。
沈清梧默默跪下,青石板地面的凉意透过衣裙渗入膝盖。
"你昨夜去了哪里?"沈尚书开门见山。
沈清梧心头一跳,但面上不显:"女儿一直在房中休息。"
"撒谎!"沈尚书猛地拍案,"门房说你寅时从外面回来,你还想狡辩?"
沈清梧咬唇不语。
沈尚书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压抑怒火:"宁远侯府派人来说,世子在酒楼听人议论,说你与镇北将军家的小姐过从甚密,有违闺训。他们担心你品行有亏,要求提前过礼,以便早日约束于你。"
沈清梧猛地抬头:"我与楚小姐只是诗友,何来品行有亏?"
"诗友?"沈尚书冷笑,"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私下往来,成何体统?从今日起,你不得踏出府门一步,直到出嫁!"
"父亲!"
"不必多言!"沈尚书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女诫》,"抄写百遍,好好想想何为妇德!"
沈清梧接过书,指尖发冷。她知道此刻辩解无用,只能低头应是。
走出书房,碧竹迎上来,小声道:"小姐,您的手在抖..."
沈清梧这才注意到自己紧攥着《女诫》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她松开手,深吸一口气:"去查查,是谁在酒楼散布那些话。"
与此同时,京城最繁华的醉仙楼里,楚明辉正与几个世家子弟推杯换盏。他二十出头,面容与楚清韵有三分相似,却多了几分阴鸷之气。
"听说沈家小姐拒了宁远侯世子的婚事?"一个锦衣少年笑道,"倒是稀奇,多少人家巴不得攀上这门亲呢。"
楚明辉抿了口酒,眼中闪过一丝算计:"沈小姐心有所属,自然看不上世子。"
"哦?"众人来了兴趣,"是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楚明辉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不是什么公子...是舍妹。"
席间顿时一片哗然。
"两个女子?这..."
"难怪沈小姐拒婚,原来是有这等癖好!"
楚明辉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又添油加醋道:"沈小姐常深夜造访舍妹闺房,两人...唉,家门不幸啊。"
这些话语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很快传遍了整个酒楼。
而在尚书府,碧竹一边为沈清梧研墨,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小姐。沈清梧机械地抄写着《女诫》,眼神却飘向窗外。桌上摆着一枚白玉佩——那是上次在墨香阁,楚清韵送给她的。
碧竹注意到,小姐的目光落在玉佩上时,总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唇角微微上扬。而当她回过神继续抄写时,眼中又恢复了那种倔强的神色。
"小姐,"碧竹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很喜欢楚小姐?"
沈清梧手中的笔一顿,一滴墨汁落在纸上,晕开成一朵黑色的花。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将玉佩收入袖中,继续低头抄写。
窗外,阳光正好,照在那张被墨染污的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