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按钮陷下去的瞬间，整个实验室骤然安静。警报声戛然而止，摇晃的地面突然凝固，连下落的天花板碎片都悬在了半空。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反应釜表面泛起的蓝光在缓缓流动。
"抓住她！"苏菲亚的吼声在凝固的时空里扭曲变形。
慕容晴攥着我后退三步，撞进冰凉的反应釜内壁。她左耳垂的蓝宝石耳钉突然炸裂，细小的蓝色光点像萤火虫般飞散在空气中。光点触及悬浮的碎片，竟在上面灼烧出蜂窝状的孔洞。
林薇突然发出尖叫。她拿着我的校园卡开始溶解，透明的指骨从皮肤里刺出，整个人像被扔进硫酸池般咕嘟冒泡。那些沸腾的液体里浮沉着微小的金属光泽——不是血肉，是某种精密机械的残骸。
"她是管理局的第一代清除机器人。"慕容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我掌心，"代号'友伴'，专门渗透目标社交圈的机型。"
苏菲亚的银手杖正刺向我们眉心。蓝光突然暴涨，我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无数镜面从虚空中浮现，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片段：有穿着唐装的我在长安街头奔跑，有穿着白大褂的慕容晴在实验室调配药剂，还有苏菲亚跪在旋转的星空下宣誓。
最中央的镜面上，马嵬坡的黄沙漫天飞舞。李凌风背对我站在悬崖边，玄色长袍被风扯成破碎的旗帜。他手里握着的不是青铜令牌，而是半块染血的银簪——我送他的定情信物。
"原来......"我感觉血液冲上头顶，"那天刺中你的银簪，是我给的那支？"
"不是刺中。"镜面里的李凌风突然回头，胸口的血洞清晰可见，"是我求她的。"
苏菲亚的惨叫声打断了幻境。她的银手杖正在融化，露出里面缠绕的发光管线。那些管线像藤蔓般钻进她的皮肤，在脖颈处勒出青紫色的纹路。她惊恐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指腹掠过之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银色触须。
"时空锚点......在我身体里......"苏菲亚的声音变成了电子合成音，"火种计划的真正载体......是管理者......"
慕容晴突然按住我的后颈，某个冰冷的东西刺进皮肤。我看见她瞳孔里倒映的自己——后颈浮现出淡金色的星图胎记，那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标记。银簪碎片在掌心发烫，自动贴合成完整的凤凰形状，凤喙精准地啄向胎记中央。
剧烈的刺痛让我弓起背脊。透过反应釜的玻璃罩，我看见陈风透明的身体正在重组，他胸口的血洞不再扩大，而是渗出金色的光粒子。那些粒子飘向苏菲亚，在她头顶凝聚成旋转的光茧。
"这是时空悖论。"慕容晴贴着我耳朵轻笑，温热的气息带着铁锈味，"管理局想回收的锚点，恰恰是维持他们存在的基础。而李凌风......"
她的指甲顺着我脊椎下滑，停留在尾椎处。那里突然传来齿轮啮合的机械声。
"他不是历史修正者，是三百年前的你，为了拯救时空紊乱的唐朝，送回过去的记忆数据。"
蓝光如潮水退去时，我听见骨骼碰撞的脆响。陈风的手穿透光茧抓住苏菲亚的脚踝，两人同时化作流动的星光，顺着反应釜的排水管蜿蜒而下。林薇的残骸在地上堆成扭曲的金属雕塑，只有那张完好无损的人脸对着我，嘴角还保持着最后那个冰冷的微笑。
慕容晴捡起地上的实验记录本翻到某页，用钢笔尖戳着泛黄的纸页："看，这是你在长安写下的制碱法改良方案，和现代化学课本上的一模一样。"
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透过反应釜内壁的反光，我看见星图中最亮的那颗星辰正在游走，在原本空白的位置画出新的轨迹。银簪在掌心突然裂开，里面露出卷成细条的羊皮纸，写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字迹——那是李凌风教我临摹的瘦金体。
"当星图补全最后一笔时，时空闭环将彻底稳固。"慕容晴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但你要选择，补全它的是来自现代的慕语嫣，还是......"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夕阳斜斜地切进来，在地上割出明亮的光带。光晕里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左胸口别着"历史系助教"的徽章，正弯腰捡拾散落的实验报告。他抬起头时，我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青铜戒指，造型正是缩小版的青铜令牌。
"同学，你们没事吧？"他的声音温和如春水，指尖拂过我散落的发丝，"刚才听见这里有异响......"
银簪碎片突然全部跃起，悬浮在男生周围组成发光的环。我后颈的星图猛地灼烧起来，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青深处游走。慕容晴在我耳边轻笑："看来时空已经替你做出了选择，我的......"
最后那个词消散在突然响起的消防警报里。男生——不，是李凌风——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冲向紧急出口。金属门在身后轰然落下，我听见他胸膛里沉稳的心跳，隔着衬衫传来温热的震动，和记忆中长安雪夜他抱着我时的频率，分毫不差。
"抓紧了。"他在我耳边低语，戒指蹭过我掌心的伤口，"这次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穿越时空乱流了。"
头顶的应急灯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我看见无数银簪碎片组成的星座在前方闪烁，像极了那年长安上元节，我们一起放飞的孔明灯，连成跨越千年的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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