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市局办公楼的玻璃,丁程鑫将第三块白板推到灯光下时,刘耀文刚结束对第七个证人的询问。他扯掉湿透的警帽,雨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在审讯室的地砖上积出小小的水洼。
“有发现?”刘耀文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视线落在白板上那些纷乱的线条——受害者年龄分布、案发地点标记、甚至还有几处用红笔圈出的奇怪符号。
丁程鑫转过身,白大褂袖口沾着点马克笔的墨痕。他指尖点在最左侧的照片上,那是三个月来第五位受害者,死于自家客厅,致命伤在颈动脉,现场被刻意打扫过,只留下一枚倒扣的青花瓷碗。“你看这里。”
照片被放大,碗底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见。刘耀文皱眉:“前几起也有类似的瓷器,但纹饰不一样。”
“不是纹饰的问题。”丁程鑫调出受害者的职业信息,“第一位是古籍修复师,第二位是陶艺家,第三位在博物馆工作……他们都与‘旧物’有关。”他顿了顿,指尖划过那些红笔符号,“这些不是随机涂鸦,是清代官窑的款识,凶手在模仿某种仪式。”
刘耀文靠在桌边,回想起现场的细节:“第五位受害者手里攥着块碎瓷片,像是死前挣扎时抓的。”
“不是挣扎。”丁程鑫摇头,走到另一块白板前,上面贴着凶手的侧写初稿,“男性,25到35岁之间,有收藏癖好,可能在文物鉴定领域受过挫折。他给受害者摆的姿势很端正,甚至可以说……虔诚。那枚碎瓷片,是他留给我们的‘线索’。”
窗外的雷声炸响时,刘耀文的手机震动起来。新的报案信息传来,第六位受害者在城郊的老仓库被发现,现场同样有一枚瓷器——这次是个破损的斗彩杯。
“去现场。”刘耀文抓起外套,看丁程鑫还在盯着白板,“一起?”
丁程鑫点头,顺手拿起放在桌角的保温杯。那是刘耀文上周塞给他的,说他总喝咖啡伤胃,里面此刻应该温着蜂蜜水。
仓库里弥漫着霉味和雨水的潮气。受害者倒在一堆旧木箱中间,身边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刘耀文蹲下身检查伤口,丁程鑫则站在仓库中央,闭着眼睛深呼吸。
“他在焦虑。”丁程鑫忽然开口,“现场的打扫比前几次潦草,款识画得歪歪扭扭。”他指向墙角的阴影,“那里有烟头,至少三根,说明他在这里停留了很久,在犹豫。”
刘耀文走过去,果然在积灰里找到烟头,牌子和前几起现场外发现的一致。“为什么焦虑?”
“他的‘仪式’被打断了。”丁程鑫的目光落在受害者的工牌上——古董店老板,“或者说,这个人不符合他的‘标准’。你看他的伤口,比之前深且乱,像是带着愤怒。”
暴雨渐歇时,丁程鑫在回程的车上补完了侧写:“他可能在寻找某件特定的瓷器,受害者都曾接触过那件东西。近期他可能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收藏欲得不到满足,转向极端。”他顿了顿,补充道,“左撇子,走路有点跛,右脚鞋底磨损严重,可能是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
刘耀文看着他在平板上写下的文字,忽然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是右脚?”
“前几次现场的脚印,右脚的压力分布比左脚重。”丁程鑫喝了口蜂蜜水,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而且,刚才仓库门口的泥地里,有个模糊的脚印,右脚外侧陷得更深。”
三天后,警方根据侧写在一家旧书店抓获了嫌疑人。男人果然是左撇子,右脚微跛,家里搜出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瓷器款识,其中一页贴着五位受害者的照片,唯独第六位被打了个叉。
审讯室外,刘耀文递给丁程鑫一瓶新的蜂蜜。“猜中了,他要找的是他爷爷留下的一个官窑碗,据说被第一位受害者‘骗走’了。”
丁程鑫接过蜂蜜,指尖碰到对方带着薄茧的手。“不是猜。”他抬头,眼里映着走廊的灯光,“是他告诉我的。”
刘耀文挑眉,看着他白大褂上沾着的墨痕,忽然想起每次丁程鑫侧写时,都会对着白板自言自语,像在和凶手对话。他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丁程鑫的肩膀:“晚上加完班,去吃巷口的馄饨?”
雨彻底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丁程鑫看着刘耀文转身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案件细节里,藏着些温热的东西——比如递过来的蜂蜜水,比如并肩看现场时的沉默,比如此刻走廊里,两个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几乎要交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