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城的旋转门把外面的雨挡在身后，却拦不住里面震耳的音乐和混合着酒精的甜腻气味。贺峻霖攥着口袋里最后几张皱巴巴的钞票，指节泛白，掌心的汗把纸钞洇出了湿痕。

三天前，父亲的工厂突然破产，还欠下巨额债务，催债的人堵在门口，说再不还钱就要卸他一条腿。他听邻居说这里的地下赌场能“快速翻本”，揣着从母亲那里偷拿的私房钱就闯了进来，却没料到所谓的“运气”根本不存在——三个小时，他输光了所有钱，包括借来的高利贷。

“按照规矩，”穿黑西装的男人捏着他的手腕，冰冷的刀锋在他手背上划了道浅痕，“输了就得认，断只手，债一笔勾销。”

贺峻霖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唇没敢哭出声。他才十六岁，明天还要去学校月考，怎么能断手？

就在刀锋即将落下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停。”

宋亚轩倚在赌场入口的立柱上，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表在霓虹下闪着冷光。他比贺峻霖高半个头，眉眼间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却让那几个凶神恶煞的保镖瞬间收了手。

“宋经理。”领头的保镖点头哈腰。

贺峻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竟是这家娱乐城的经理。宋亚轩走到他面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目光在他泛红的眼角扫了一圈，忽然笑了：“长得倒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转向保镖：“手不用断了。”又低头看向贺峻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从今晚开始，每晚八点来上班，做荷官，抵债。”

贺峻霖愣在原地，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宋亚轩已经转身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跟着。”

员工休息室里，宋亚轩扔给他一套制服——白色衬衫，黑色马甲，和其他荷官穿的短裙套装完全不同。“穿这个。”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贺峻霖笨拙地扣衬衫纽扣，从最下面一直扣到领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把自己缩成球的兔子。

“以后你就在二楼贵宾厅发牌。”宋亚轩说，“别人叫你兔荷官就行。”

“兔、兔荷官？”贺峻霖结巴了。

宋亚轩挑眉，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不像？”

贺峻霖赶紧摇头，脸颊却红了。他第一次见到娱乐城的荷官能穿得这么规矩，不用像楼下那些姐姐一样露着肩膀，不用强颜欢笑接客人递来的酒。

第一晚上班，贺峻霖很紧张，发牌的手一直在抖。有个喝醉的富商想摸他的手，说“这小荷官看着真嫩”，贺峻霖吓得往后躲，手里的牌撒了一地。

就在富商要发作时，宋亚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着按住富商的肩膀：“王总，楼上新到了瓶82年的拉菲，我陪您上去尝尝？”他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冷意，富商愣了愣，悻悻地跟着走了。

人走后，宋亚轩捡起地上的牌，指尖敲了敲贺峻霖的手背：“发牌都不会？”

贺峻霖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对不起。”

“下次再有人碰你，直接掀桌子。”宋亚轩把牌塞进他手里，“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贺峻霖抬头看他，宋亚轩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清晰，睫毛很长，不像个只会欺负人的恶霸，倒有点像学校里那些被女生追捧的学长。

日子一天天过去，贺峻霖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每天放学后先去医院看父亲，再匆匆赶来娱乐城，换上那套扣得严严实实的制服，在贵宾厅里发牌。宋亚轩总会在他快下班时出现，有时会故意把一杯果汁放在他面前：“客人送的，不喝可惜。”

贺峻霖知道这是宋亚轩自己买的，却还是会红着脸接过来，小声说谢谢。他也知道宋亚轩喜欢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比如故意在他发牌时站在身后，温热的呼吸扫过他的耳廓，看他发牌的手瞬间抖得更厉害；比如在他系马甲纽扣时，突然伸手帮他系最上面那颗，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脖颈，看他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

有次贺峻霖感冒了，发牌时忍不住咳嗽。宋亚轩直接让他提前下班，还塞给他一包感冒药：“明天要是还咳，就不用来了。”

贺峻霖捏着药包，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我还能抵债吗？”

宋亚轩被他逗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揉一只真的兔子：“傻不傻？”

那晚贺峻霖走得早，路过楼下大厅时，听见两个荷官姐姐在聊天。

“你看那个兔荷官，宋经理也太偏心了，从来不让他喝酒，穿得比谁都严实。”

“可不是嘛，上次李老板想灌他酒，被宋经理直接扔出去了……”

贺峻霖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他摸了摸自己扣得整整齐齐的衬衫领口，想起宋亚轩每次调戏他时眼里的笑意，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时的背影，忽然觉得，这霓虹闪烁的娱乐城里，好像也藏着一点不那么冰冷的东西。

第二天晚上，贺峻霖发牌时，宋亚轩又像往常一样站在身后。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领口没系领带，显得比平时温和。

“那个……”贺峻霖鼓起勇气，发牌的间隙小声说，“昨天的药，谢谢你。”

宋亚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兔荷官，专心发牌。”

灯光落在两人身上，贺峻霖的脸颊又红了，却悄悄把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松开了一颗。他知道自己还不清债务，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但至少现在，有个人在这光怪陆离的地方，为他挡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让他能穿着整齐的衬衫，做一只不用害怕被欺负的兔子。

霓虹依旧闪烁，音乐还在震耳，可贺峻霖握着牌的手，却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