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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敛的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停住了。车载空调的冷风飕飕吹着脖子，可前挡风玻璃上的画面怎么都散不去——宋予年被李严伸手挑下巴，他猛地一偏头躲开，后脑勺“咚”地撞墙上了，绷带边上的血一下子晕开得更快。旁边跟班们的哄笑声混着蝉鸣，跟团湿棉花似的塞在江敛耳朵里。

“滚开。”宋予年声音哑得厉害，膝盖却悄悄往前挪了挪，像是在找发力的地儿。李严“嗤”地笑了声，突然揪住他衣领：“装什么装啊，欠债还钱，天经地…”话还没说完，宋予年额头“砰”地撞过去，李严“嗷”一嗓子后退，鼻血溅在宋予年校服胸口，洇出朵歪歪扭扭的红印子。

“操！给我往死里打！”李严捂着鼻子吼。那帮跟班呼啦啦全围上去，宋予年侧着身躲过一拳，却被另一个人绊倒在地。江敛眼睁睁看着他手腕撑地时，绷带被粗糙的水泥地刮开，底下的伤口看着吓人

“吱呀——”车门推开的声儿惊飞了树上的蝉。江敛自己都没搞明白咋就下车了，就觉得肖邦的夜曲在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等走到混战边上，宋予年正被人按在地上踢肚子呢，听见脚步声，他费劲地抬眼，看见江敛时明显愣了下，接着“咳”地吐出点血沫。

李严瞅见江敛的校服，“呸”地吐了口血沫：“哪儿来的小白脸，滚远…”话没说完就被江敛一脚踹在肩膀上，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墙上。

混战霎时僵住。宋予年还趴在地上，额发黏在渗血的绷带里，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灰。江敛没看他，只盯着李严手腕上晃荡的银链子：“滚。”

声音比车载空调的风还冷。跟班们面面相觑，李严捂着肩膀骂骂咧咧，却在江敛摸出手机时咽了唾沫——屏幕亮起来的瞬间，他看见对方要打报警电话

“算你狠。”李严踹了脚倒地的垃圾桶，跟班们哄散时踢飞了宋予年脚边的石子。蝉鸣猛地灌进空地，江敛这才低头，看见宋予年正用没受伤的手撑地，指节在水泥地上碾出白印。

“看够了？”宋予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挣扎着往墙根挪了挪。绷带松垮地挂在手腕上，渗出的血把校服袖口染成深紫。

“欠多少？”他蹲下身，指尖悬在宋予年手腕上方没碰。伤口边缘翻着肉，看着像被狗啃过。

宋予年忽然笑了声，咳出的血沫溅在江敛鞋面上。“关你屁事。”他偏过头去，后颈绷带渗的血顺着衣领往下滑，在锁骨处洇出条细红的线。

风把江敛的校服外套吹得鼓起来。他盯着宋予年后颈那截没被绷带盖住的皮肤，突然想起那天在办公室，这小子低着头站在窗边，阳光把他耳尖照得透明

“上车。”江敛站起身，宋予年没动，盯着地上自己的血渍发呆

江敛弯腰拽住宋予年的胳膊往前拉。宋予年疼得倒吸口凉气，膝盖一软又坐回地上，手腕伤口蹭到水泥地，血珠子顺着绷带缝往外渗。“别碰我。”他甩开江敛的手，声音发颤却还硬撑着凶。

江敛没说话，直接蹲下来把人打横抱起来。宋予年瘦得硌人，校服底下全是骨头，怀里轻飘飘的像团破布。刚走两步，宋予年突然咳起来，血点子溅在江敛白衬衫领口，红得刺眼。“放我下来……”他挣扎着捶江敛胸口，拳头却没什么力气。

“闭嘴。”江敛把人塞进副驾驶，扯过安全带扣上。宋予年靠着车门喘气，额头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一缕头发黏在伤口上。江敛从后座翻出急救包，蹲在车门边拆纱布：“疼就忍着。”

酒精棉擦上伤口时，宋予年猛地攥紧拳头，指节都发白了。江敛手顿了顿，抬头看他：“忍不了就喊出来。”宋予年咬着牙没吭声，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滴在江敛手背上。

处理完伤口，江敛把染血的纱布团成球扔进垃圾桶。宋予年闭着眼靠在椅背上，脸色白得像纸。“欠了多少？”江敛又问了一遍，发动车子时瞥了他一眼。

宋予年睁开眼，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十万。”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江敛没接话，车里只有空调“嗡嗡”的响声。江敛从书包里抽出张卡给宋予年：“密码六个零。”

宋予年没接，卡掉在腿上。“我不要你的”他把卡推回去，指尖碰到江敛手背，凉得像冰

车载空调的风还在“嗡嗡”响着，后座空间逼仄，宋予年靠在真皮座椅上，侧脸被车窗外的路灯切成明暗交错的块面。他手腕新换的纱布边缘渗着点血丝，指尖推回来的银行卡滑到江敛大腿根，塑料卡面映出顶灯微弱的光。

“嫌少？”江敛没去捡卡，反而屈起膝盖顶了顶宋予年的小腿。前座司机透过后视镜飞快扫了眼，又迅速把目光挪回路况，方向盘握得更紧了。

宋予年没吭声，喉结上下滚动着，校服领口被血浸透的地方结了痂，像朵蔫掉的花。他突然笑了声，带着点血腥味：“江敛，你他妈是不是觉得……”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身体弓起来时，后颈绷带蹭到座椅靠背，疼得他倒吸凉气。

宋予年眼尾泛红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车窗摇下条缝，夏夜的热气裹着梧桐絮飘进来，混着车内消毒水和血腥味，闷得人发慌。

“还钱。”江敛言简意赅，抽出湿巾擦了擦手背上的汗，“顺便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宋予年别过头，额发黏在伤口上，“钱我自己会还。”

“用命还？”江敛扯了扯嘴角，指尖敲了敲银行卡，“他们那帮人再不拿到钱，你脑袋得跟今天的墙似的——”他没说完，却见宋予年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抵在膝盖上，校服布料被揪出深褶。

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声问：“江少，去市一院？”

“去立言医院。”江敛打断他，视线落在宋予年手腕上，“找张医生。”

宋予年突然抓住江敛的胳膊，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白：“我说了我不去——”

“松手。”江敛的声音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倾身靠近，雪松味混着宋予年身上的血腥味，在狭小的后座里交织成紧绷的线。“再动，”他盯着宋予年泛红的眼尾，“伤口崩开我可不负责。”

宋予年的手僵在把手上，睫毛剧烈地颤了颤，最终还是泄了气似的松开。路灯的光掠过他苍白的脸，绷带边缘渗出的血已经晕染到衣领深处，像朵慢慢绽放的暗色花。

江敛捡起腿上的银行卡，直接塞进宋予年校服口袋，指尖碰到他腹部时，感觉到对方身体猛地一缩。“密码六个零，”

“十万块……”宋予年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风，“我会还的，连本带利。”

江敛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指尖还残留着宋予年后颈皮肤的温度。他从口袋里摸出颗糖塞进宋予年手里：“先把伤养好。”

宋予年捏着那颗糖，磨砂糖纸在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路灯光影在他睫毛上明明灭灭，指腹摩挲着糖身棱角，突然低声笑了："江敛，你好像总爱多管闲事。"话音未落，车子碾过减速带，他下意识捂住腹部，绷带边缘的血又渗了出来。

江敛没接话，只从后视镜里瞥到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后座弥漫的血腥味淡了些，混着宋予年校服上的皂角味，莫名有些安静的窒息感。立言医院的霓虹灯在雨幕里晕开一片暖黄，司机刚停稳车，宋予年就推开车门想吐，却只咳出几点血沫在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