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小满把医院预约单藏在她书包最底层，用数学课本夹着。我翘着二郎腿坐诊室外面玩手机，听见护士喊我名字的时候，她突然攥住我袖子，手指冰凉得像死人。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她声音抖得厉害，眼睛红得像熬了三天夜。
我甩开她，头也不回往诊室走。消毒水味冲得我想吐，医生戴着橡胶手套敲键盘，问我要药流还是手术。我正想说"越快越好"，门突然被撞开——小满冲进来，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咬得发白。
"不做了。"她一把拽起我，力气大得吓人，"回家。"
我甩手就是一耳光。她脸偏过去，嘴角渗血，却死死攥着我手腕不放。护士吓得往后退，医生皱眉按了呼叫铃。
"你他妈算老几？"我指甲陷进她肉里，"这孩子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有啊，那天晚上你抓着我头发骂我名字的时候，怎么不说没关系？"
07
我踹翻了客厅茶几。玻璃渣飞溅起来划破小满脚踝，她愣是没挪一步。衣架女人啊不养母，她尖叫着去拿医药箱，养父站在楼梯口抽烟，烟灰掉在他真丝睡袍上烧出个洞。
"生下来。"小满把沾血的棉球扔进垃圾桶，抬头看我，"我养。"
我笑得肚子疼："你拿什么养？偷你助学金还是卖你那些破烂参考书？"
她转身从书包里掏出张银行卡拍在桌上，金属音在夜里特别刺耳。我认得，是养父给她十八岁的生日礼物，里面够付四年学费。
养母突然开始哭，养父的烟头烫到了手指。我盯着小满手背上还没拆线的伤口——上周巷子口那几个太妹围住我的时候，这傻子抄起碎酒瓶就冲上来了。
08
现在这蠢货每天下了课就去便利店打工。我躺在阳台躺椅上，看她蹲在院子里喂野猫。那只独眼黑猫蹭她手心的时候，她笑得特别恶心。
肚子里的玩意儿今天踢了我三次。我抓起手边玻璃杯砸下去，碎片在小满脚边炸开。黑猫窜上墙头，她却仰起头看我，月光把她睫毛照得像透明的。
"明天产检要空腹。"她把玻璃渣一片片捡起来，"我给你熬了粥，检查完就能喝。"
夜风吹得我眼睛发酸。操，这白痴怎么永远学不会恨我。
09
产检那天暴雨，小满撑伞护着我往医院跑，自己半边身子湿透。B超室暖气开得足，她头发往下滴水，白T恤贴在身上，透出里面洗得发旧的胸罩轮廓。我抬脚就踹她小腿："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
医生皱眉盯着屏幕突然"咦"了一声。小满瞬间扑到仪器前，指甲掐进我胳膊里："怎么了？是不是——"
"双胞胎。"医生指着屏幕上两个模糊的小点，"家属冷静点。"
小满整个人僵住，像被雷劈了的树。我盯着她发红的耳尖，突然想起初三那年，她在操场角落帮我洗沾了血的校服裙。那时候她手指也这么抖，搓衣板上的肥皂泡一个个炸在她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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