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春
春姨斜倚在软榻上,姿态慵懒,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她面前的小几上,放着一份誊抄的邸报,上面赫然是周兆坤被枭首示众的官方通告。
包虎现在一边,说了说刑场发生的事。
春姨哼。
春姨和我作对的,都得死!
她随手将那枚玉佩丢在邸报上看向包虎。
春姨卢正清这把火,烧得够旺,也烧得够干净。周兆坤倒了,府衙空了。盯着那个位置的人……怕是不少吧?
包虎对,城里几个有头有脸的乡绅,还有府衙里那几个没被牵连的佐贰官,最近都没闲着,天天往卢正清临时下榻的驿馆跑,门槛都快踏破了,送礼的、递帖子的、攀交情的……乌烟瘴气。
春姨攀交情?送礼?
春姨面上露出一份鄙夷。
春姨卢正清刚砍了周兆坤的脑袋,血还没干透呢。这些人,是嫌自己脖子上的玩意儿太结实了?
包虎可不是,那卢正清油盐不进,听说昨天有个不开眼的富商,抬着整箱金锭子去求见,直接被卢正清的亲兵连人带箱子扔了出来!那脸丢的……啧啧!
春姨蠢货。
春姨卢正清要的是清名,是政绩,是给朝廷看的交代!这个时候送钱,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春姨他要的是……能帮他迅速稳定局面、恢复秩序、并且‘清白可靠’的人。
春姨包虎,你去。备一份‘薄礼’。
包虎一愣
包虎“春娘?这……卢正清他……
春姨不是给他。
春姨给那位刚从邻县调来、据说办事勤勉、家世还算清白、被卢正清临时委以重任的新任府衙通判,王元朗。
包虎瞬间明了,卢正清不可能亲自坐镇此地,他需要提拔一个“可靠”的本地官员来收拾残局、维持运转,而这个被选中的王元朗,就是关键。
包虎我明白了,这‘薄礼’,定会送得……恰到好处,润物无声。
春姨嗯
春姨满意地点点头,重新靠回软榻。
春姨,记住,要快,要准。在他正式被任命之前,把路铺好。这个人情,我们要让他记在心里。日后的风向……才好掌握。
包虎好,我马上去办。
他知道,春姨的目标从来不是看周兆坤怎么死,而是周兆坤死后留下的那张椅子,以及……谁能坐在上面,成为四季春新的保护伞。
卢正清没有多做停留。周兆坤伏诛,燕子门化为毒龙涧的灰烬,府衙罪证封存,新任通判王元朗也已在他强力举荐下被火速任命,暂时署理府衙事务。他的雷霆手段和刚正之名席卷了这座城池,涤荡着每一寸角落的污浊与恐惧。
临行前,卢正清在驿馆召见了新任通判王元朗。
卢正清王通判。
卢正清此地污浊初清,然百废待兴,根基犹虚。周兆坤之流虽除,然其盘踞多年,余毒未清,魑魅魍魉,或潜藏暗处,或改头换面。望尔谨记今日法场之血!以周贼为镜,时刻警醒!勤勉任事,清廉自守,整饬吏治,抚慰黎庶。若敢步其后尘……
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言中的冰冷杀意,让王元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元朗下官谨记御史大人教诲!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敢有负圣恩、有负大人提携!
卢正清深深看了他一眼,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不再多言,拂袖登上了离去的马车。车驾在护卫下,卷起烟尘,迅速驶离了这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