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慈宁宫。
江临川跪在冰凉的青金石地面上,太后指尖的珐琅护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案几。那声响像针扎在脊背上——更扎心的是今晨更衣时,他惊恐地发现顾寒声颈侧的伤痕竟转成了暧昧的紫红,此刻正被太后似笑非笑的目光反复描摹。
"抬起头来。"
太后声音听不出喜怒。江临川刚抬眼,便见鎏金蟠龙镜被推到他面前。镜中人衣领微敞,喉结旁赫然印着道新鲜齿痕——正是昨夜顾寒声毒发昏沉时咬下的。
"哀家记得,"太后突然执起玉梳,慢条斯理地梳过他散落的鬓发,"皇帝三岁时被狸奴抓伤,也是这般形状。"
冷汗浸透中衣。江临川正要请罪,殿外忽然传来司礼监的急报:"陛下驾到——"
玄色龙袍挟着寒风卷入殿内。顾寒声看也不看满地跪倒的宫人,径直将江临川拽起护在身后:"母后何苦为难他?是儿臣..."
"是皇帝逼着江大人咬你的?"太后突然将药碗掷在案上。褐色药汁泼溅出来,露出碗底未化的朱砂红——正是昨夜解毒用的龙血竭残渣。
满殿死寂。江临川感觉握着他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母后既已验过药渣,"顾寒声忽然轻笑,"可知这朱砂里还掺了什么?"
太后瞳孔微缩。
"是父皇当年喂您吃的同心蛊。"帝王的声音冷得像冰,"母后总该记得,这蛊虫见血疯长,需以钟情之人的心头血为引..."
话未说完,江临川突然夺过案上银剪。刀尖刺入心口的瞬间,顾寒声暴怒的吼声与太后的尖叫同时响起:
"你做什么!"
血珠滴进药碗的刹那,碗底朱砂突然化作金红流光,倏地钻入两人相握的手腕。
未时,御书房。
江临川盯着自己腕间忽明忽灭的金线,那红线另一端没入帝王衣袖。顾寒声正批阅奏折,朱笔突然在"请立后"三字上狠狠打了个叉。
"怕么?"帝王没抬头,"同心蛊若解不开,朕死时你也..."
"陛下不会死。"江临川突然按住他批阅的手,"臣翻过太医院秘档,中此蛊者同寿同命。"指尖划过奏折上陈太尉的名字,"所以这些人更该急了——毕竟弑君等于弑臣。"
顾寒声反手扣住他手腕,金线在两人肌肤间发烫:"江卿可知,当年父皇就是用它..."
"先帝用错了法子。"江临川忽然抽回手,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帕子。昨夜他刺心取血时,这帕子接住了顾寒声颈侧伤口滴落的血——此刻两团血迹竟交融成并蒂莲形状。
"蛊虫噬的是执念。"他迎着帝王惊愕的目光,"先帝执着于控制,而陛下..."
话被突然的眩晕打断。蛊虫在血脉中躁动,江临川踉跄栽倒时,听见奏折散落的声音。顾寒声将他打横抱起,金线在两人腕间灼灼发亮。
"朕的执念是你。"帝王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唇上,"现在,该你付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