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雨比刚才更猛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医院花园的枝叶上,噼啪作响,像是无数根鞭子在抽打这个夜晚。林清菡站在那棵老樟树底下,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地方。湿透的头发黏在脸颊和脖子上,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可她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住院部三楼那个亮灯的窗口。
那个身影还在。
就那么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
雨幕让距离变得模糊,可林清菡认得那个背影。五年前在她家阳台上,他也是这样背对着她站着,穿着白衬衫,肩膀宽宽的,脊梁挺得笔直,像棵倔强的白杨树。那时候他手里拿着她画的设计稿,声音闷闷的:"清清,这个蝴蝶形状的袖扣,真的是给我的?"
是他。不会错。
可医生不是说他还在昏迷吗?不是说情况很不稳定,连探视都不允许吗?
顾母那张讽刺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害死我儿子还敢在这里装模作样?"
难道...难道他们都在骗她?
林清菡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扎进掌心,疼得她清醒了几分。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流进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用力抹了一把脸,再次望向那个窗口。
人影似乎动了一下。
不是幻觉,他真的动了。微微侧过身,像是在看楼下。
林清菡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踩进了积水里,冰冷的泥水瞬间漫过她的帆布鞋。她甚至忘了冷,只是伸长了脖子,拼命想看清那个人影的脸。
是他吗?他真的醒了?
如果他醒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躲在窗口看她像个傻子一样在雨里哭?顾母那么对她,他是不是也在背后看着笑话?
五年前的画面突然冲进脑海——订婚宴上,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戒指扔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硬撑着不肯哭:"顾时衍,我们完了!我林清菡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那时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原来...原来都是装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来。林清菡看着那个窗口,突然觉得特别可笑。她在这里担心得快要死掉,为了他不顾顾母的羞辱,在雨里守了半宿,结果人家好好地站在窗边"欣赏"她的狼狈。
"顾时衍!"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很快就被雨声吞没。
人影没有反应。
"顾时衍!你出来!"林清菡又喊了一声,声音更大了些,带着哭腔,"你不是醒了吗?你不是好好的吗?你出来啊!"
还是没反应。那个人影就像个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林清菡气疯了,也难过疯了。她转身就往住院部大门跑,雨水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脸上,可她感觉不到疼。她现在只想找到顾时衍,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住院部大厅的玻璃门紧闭着,里面亮着灯,却看不到一个人影。林清菡冲过去,使劲拍打着玻璃:"开门!开门!"
保安室的灯亮了,一个穿着保安服的男人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不耐烦地看着她,拿起了门口的内部通话器:"干什么的?"
"我找人!我要上去找顾时衍!"林清菡指着楼上,声音急促,"他醒了,我看见他在窗口!"
保安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显然被她这副狼狈样子吓到了:"小姐,现在都几点了?早就过了探视时间了,赶紧回去吧。"
"不是的,你听我说,"林清菡急得快要哭出来,"他真的醒了,就在三楼CCU那个窗口,我亲眼看到的!求你让我上去看看,就一眼!"
保安显然不信,摆了摆手:"不可能,CCU的病人情况都很严重,怎么可能半夜站在窗口?你肯定是看错了。赶紧走吧,别在这里闹了。"
"我没看错!"林清菡激动地拍着玻璃,"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他叫顾时衍,是顾氏集团的总裁,你可以查一下!"
保安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变得强硬:"不管你说的是谁,现在不是探视时间,医院有规定。我劝你赶紧离开,不然我报警了!"
"你——"林清菡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看着保安那张冷漠的脸,突然觉得好无助。爸爸还在抢救,时衍...时衍又这样对她,她现在连想确认一下都做不到。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三楼那个亮灯的窗口。
灯灭了。
那个身影也不见了。
林清菡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果然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看见,又故意关灯,好像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靠着冰冷的玻璃门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撕心裂肺。这一天一夜积攒的恐惧、担心、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雨还在外面下着,大厅里只有她压抑的哭声,听起来格外可怜。
保安看着她这副样子,皱了皱眉,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回了保安室,只是没关门,留了道缝观察着她。
林清菡哭了很久,直到嗓子发疼,眼睛红肿得像核桃一样,才慢慢停下来。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大厅,不知道该怎么办。
手机!她还有手机!
林清菡突然想起什么,急忙在口袋里摸索。摸到手机的那一刻,她的心凉了半截——手机湿淋淋的,按了几下都没有反应,屏幕黑沉沉的,像是彻底坏了。
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
她慢慢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大厅门口。保安在保安室里看着她,没说话。林清菡推开门,又一股冷风吹进来,带着雨后的寒气,冻得她一哆嗦。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爸爸在抢救,生死未卜;时衍醒了却不见她,还和他妈一起骗她;她身无分文,手机也坏了,连住的酒店名字都记不起来。
就在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打着大灯,缓缓停在了医院门口。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撑着伞快步走了过来。路灯的光线下,林清菡认出了他——顾时衍的助理,林子航。
林子航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她面前,看到她这副狼狈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林小姐?您怎么在这里?顾总他——"
"他醒了,对不对?"林清菡打断他的话,声音沙哑,眼睛紧紧盯着林子航,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他早就醒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子航被她问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林小姐,您在说什么?顾总还在昏迷中,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
"你别骗我了!"林清菡激动地提高了声音,"我亲眼看到他站在CCU的窗口!就是刚刚!我看到了!"
林子航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林小姐,这不可能。CCU病房的窗户是特制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而且我半小时前刚从顾总病房出来,他还在昏迷,生命体征也不稳定,怎么可能站起来走到窗口?"
林清菡愣住了:"看不到?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是的,"林子航点了点头,表情很认真,"为了保护病人隐私,也为了避免刺激,CCU的窗户都是单向磨砂玻璃,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里面。"
怎么会...
林清菡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外面看不到里面,那她刚刚看到的...是谁?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是她太想念时衍,所以出现了幻觉?
"林小姐,您是不是一直在这里淋雨?"林子航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红肿的眼睛,担忧地问,"您脸色很差,是不是不舒服?"
林清菡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住院部三楼那个漆黑的窗口。雨点打在她的脸上,冰凉刺骨。
"嗡——"
一阵强烈的眩晕突然袭来,林清菡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在旋转,耳边也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她想扶住旁边的柱子,却浑身无力,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有人扶住了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须后水味道,和...和时衍用的那款很像。
"林小姐!林小姐!"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的时候,林清菡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房间很干净,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没有CCU外面那么刺鼻。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浑身酸痛,头也隐隐作痛。
这是哪里?
她记得自己好像晕倒了,然后...然后是林子航扶住了她。
"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清菡转过头,看到林子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林助理..."林清菡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林子航立刻站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慢点喝。"
林清菡接过水杯,小口地喝着水,嗓子里的灼痛感缓解了一些。她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看起来像是个单人病房。
"这里是..."
"医院给您安排的临时病房,"林子航解释道,"您昨天晚上低血糖加上淋雨,有点脱水,医生说需要留院观察一下。"
林清菡点点头,想起昨晚的事,心里一阵愧疚:"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她那么激动,还说了那些没头没脑的话。
林子航笑了笑,摇摇头:"没事,您也是担心顾总。对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您的手机,我已经让人修好了,也充上电了。"
林清菡惊喜地接过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电量已经充到了80%。她连忙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爸爸的消息。
就在这时,一条短信提示跳了出来。
发件人是未知号码。
林清菡的心莫名一紧,点击打开了短信。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五年前的真相,明天上午十点,西郊仓库等你。】
林清菡的瞳孔猛地收缩,拿着手机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五年前的真相?
西郊仓库?
这是什么意思?是谁发的短信?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五年前那段往事是她心里最深的疤,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提起。
"林小姐?您怎么了?"林子航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林清菡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林助理,五年前...我和时衍解除婚约那天,你在哪里?"
林子航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回答道:"那天我陪着顾总去参加订婚宴,但是...后来发生那样的事,顾总就让我先回来了。"
"那你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林清菡追问,手心都在冒汗。
林子航看着她,眼神复杂,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不太清楚,顾总从来没提过。我只知道...那天之后,顾总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林清菡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记得那天她有多决绝,多伤人。
"林小姐,您问这个做什么?"林子航疑惑地看着她。
林清菡握紧了手机,屏幕上那条短信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她不能告诉林子航这条短信的事,至少现在不能。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告诉她五年前的真相?西郊仓库又是什么地方?
太多的疑问,太多的不确定。
但是...她想去看看。
五年了,她一直活在自责和怨恨中。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她想知道。不管真相是什么,她都想知道。
"对了,林助理,"林清菡抬起头,看向林子航,"我爸爸...他还好吗?昨天晚上医院给我打电话,说他情况恶化..."
提到父亲,她的声音又开始颤抖。
林子航的表情严肃起来:"林伯父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过去,他们正在全力抢救。我刚刚出来的时候,抢救还在进行中。"
林清菡的心又悬了起来,紧紧攥着被子,指节发白:"那...我现在可以去看看吗?"
"医生说暂时还不行,"林子航摇摇头,"抢救还没结束,您现在去了也帮不上忙,还可能影响医生工作。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林清菡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林子航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林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先去处理点事。顾总那边...如果有情况,我也会告诉您。"
"谢谢你,林助理。"林清菡由衷地说。不管怎么样,林子航帮了她很多。
林子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林清菡一个人。她靠在床头,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眼睛盯着那条匿名短信。
明天上午十点,西郊仓库。
她要不要去?
去了会发生什么?
不去的话,她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林清菡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五年前订婚宴上顾时衍那双通红的眼睛,闪过昨晚雨中那个模糊的背影,闪过父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变得坚定。
去。
她要去。
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要去弄清楚五年前的真相。
她拿起手机,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了。她决定,这件事,暂时谁也不告诉。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雨后的天空格外蓝,像是被洗过一样。林清菡望着窗外,心里却一片混乱。她知道,从她决定去西郊仓库的那一刻起,很多事情,可能都要不一样了。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林子航的脚步声渐远。阳光爬到林清菡的手背上,暖意融融,可手机屏幕的冷光却像冰锥刺着她的眼睛。
"五年前的真相,明天上午十点,西郊仓库等你。"
这十六个字在视网膜上烧出烙印。她坐直身体,输液管回血半截,疼得她倒抽冷气才想起拔了针头。指尖划过屏幕上那个陌生号码,边缘的玻璃膜裂着细纹——就像她记忆里的五年前,处处是裂痕,却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真相。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是父亲主治医生的短信:【林先生已转入普通病房,生命体征平稳。】
林清菡跌跌撞撞冲出病房时,走廊消毒水混着百合香。父亲病房外守着护工,看见她眼底的红血丝往旁边让了让:"凌晨顾先生的助理安排的特级护理,说费用记他账上。"
病床上的父亲插着氧气管,指节上青紫消退了些。床头柜压着张缴费单,金额那一栏的数字长到吓人。林清菡摸着父亲冰凉的手,突然想起自己摔碎订婚戒指那天,父亲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监护仪滴滴声刺得人头疼。
"清清啊,别犟。"父亲当时攥着她的手直抖,"时衍那孩子......唉......"
后面的话被心梗的剧痛吞没。如今想来,父亲那天欲言又止的眼神,和这条突兀的匿名短信重叠在一起,像两块没拼合的拼图,边缘弧度恰好吻合。
傍晚时分林子航又来了,拎着保温桶站在病房门口。林清菡正帮父亲擦手,抬头看见他白衬衫袖口沾着片枯叶,裤脚还有泥点——不像是从顾时衍病房来的方向。
"顾总醒过一次。"林子航把小米粥盛出来,蒸汽模糊了他的金丝眼镜,"说胡话找您,顾伯母......没让我告诉您。"
汤匙碰在碗沿当啷响。林清菡盯着他镜片上的水汽:"林助理今天去西郊了?"
林子航舀粥的手顿住,喉结滚了滚:"顾氏在那边有个物流园区。"
这话倒不假。五年前林清菡跟着顾时衍去过一次,巨大的仓储车间,叉车臂划出残影,空气中飘着铁锈味。后来爆出钢筋不合格的丑闻,也是在那里开的记者会......
"林小姐?"
"我去趟洗手间。"林清菡猛地站起身,差点撞翻输液架。镜子里的女人眼下乌青,口红早被哭花了,可那双眼亮得吓人——五年前她在记者会上丢尽顾家脸面时,也是这样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手机揣在口袋里发烫。她站在消防通道窗边,看着林子航的车驶出医院大门,却在街角打了个转,朝着反方向开去。
次日清晨七点,林清菡站在父亲病房的窗前。楼下早点摊飘来油条香气,穿校服的孩子追着公交车跑。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三年没联系的号码。
"我是林清菡。"
对方沉默片刻,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哟,林大小姐还记得我?"
"帮我查个号码。"林清菡报出那串数字,"还有,五年前西郊仓库钢筋丑闻,经手人是不是张副总?"
电话那头的陆泽宇是她大学同学,现在混八卦杂志。他吹了声口哨:"你这是要炸顾氏的祖坟?"
"十点前给我消息。"
"请吃饭啊。"
"......好。"
八点零三分,陆泽宇的彩信进来了。第一张是通话记录,那个陌生号码凌晨四点在城郊基站有过一次呼出;第二张是张副总搂着小三的照片,背景是某温泉酒店;第三张是段录音,点开全是电流杂音,中间夹杂着几句:"......大小姐发现了......顾总不会放过我们......"
林清菡攥着手机冲进电梯。电梯下降时失重感让她头晕,五年前那个雨夜突然清晰起来——她确实看见张副总把文件塞进顾时衍抽屉,确实听见他们争吵"林家知道就完了",可她没看见的是,顾时衍当晚就把证据全烧了,灰烬里埋着枚蝴蝶袖扣。
手机铃响,是陆泽宇:"林大小姐,你可别冲动......"
"地址。"
"什么?"
"张副总的地址。"
顾氏集团家属院外,林清菡坐在出租车里啃冷包子。九点十五分,窗帘拉开条缝,张副总鬼鬼祟祟溜出来。她跟着那辆黑色奥迪穿过三个路口,最后停在......西郊仓库。
仓库卷帘门只掀开半人高的缝,漏出里面的铁锈味。林清菡蹲在集装箱后面,看见张副总跟个戴口罩的男人说话,那人左手无名指上有道疤痕——很像五年前顾时衍在工地上为救她被钢筋划破的位置。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林清菡转身挥拳,却被牢牢攥住手腕,熟悉的须后水气味涌进鼻腔。顾时衍脸色苍白得像纸,病号服里露出的锁骨插着输液针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