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沿海公路上颠簸行驶,林清菡坐在后座,左手无意识地按在衬衫内袋上。冰凉的金属棱角透过薄薄的衣料抵着肋骨,像顾时衍那双总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后视镜里映出她苍白而紧绷的脸,五年前撕毁婚约时决绝的模样突然闪现在脑海,那份骄傲如今被现实磨得只剩嶙峋骨感。
"姑娘去西郊码头那种地方干嘛?"司机师傅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那片早废弃了,上周还有个女的在那儿跳海,听说到现在尸首都没捞上来。"
林清菡的心猛地一沉,望向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海面上翻涌着灰黑色的浪涛,拍打着岸边礁石,发出沉闷的声响。远处跨海大桥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一条蛰伏的巨蟒。
"有点事。"她简洁地回答,指尖在膝盖上掐出深深的月牙印。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林特助半小时前发来的信息上:"顾总暂时脱离危险,但仍未苏醒。"这条消息本该让她安心,可顾时衍倒下前那句"别信任何人"的警告,像根毒刺扎在心头。
出租车驶过最后一个渔村,道路两旁的房屋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和废弃的仓储设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和海水的盐碱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下午两点五十五分,车子停在一道斑驳的铁门跟前。
"只能送您到这儿了,里面的路车子开不进去。"司机指了指铁门内蜿蜒伸向码头的泥泞小路。
林清菡付了车钱,推开车门。冷风裹挟着细密的雨丝扑面而来,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拢了拢单薄的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码头走去。铁门"嘎吱"作响地在她身后关上,像是隔绝了最后一点文明世界的气息。
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破败。数十个集装箱杂乱无章地堆放在码头沿岸,有些歪斜地倚靠在一起,有些则锈迹斑斑地半沉在积水里。巨大的吊臂早已停止工作,钢铁骨架在阴沉的天色下投下狰狞的影子。海浪拍打着码头桩基,溅起冰冷的水花,空气中混杂着铁锈、霉斑和燃油的味道。
林清菡站在一处相对开阔的空地上,警惕地环顾四周。雨水越下越大,砸在集装箱表面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模糊了听觉。她选择了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停下,背靠着一个标着"危险品"字样的集装箱,右手始终没有离开内袋里的袖扣。
三年前父亲第一次病危时,顾时衍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医院走廊,手里捏着股权转让协议,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林大小姐,做我三个月秘书,我就注资救救你父亲的公司。"那个时候的他,眼神锐利如刀,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林清菡苦笑了一下。大概是用尽全身力气骂他趁人之危,骂他冷酷无情。可最后呢?还不是因为父亲床头的病危通知书,红着眼眶在协议上签了字。这五年来,她好像一直在为当年那个冲动的决定付出代价。
下午三点整。
一阵刻意放慢的脚步声从左侧集装箱缝隙传来,不同于常人的轻快,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回响,仿佛穿着厚重的靴子。林清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袖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个身影从两个堆叠的集装箱之间走了出来。全身裹在黑色的作战服里,脸上戴着哑光黑的战术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身材高大魁梧,比顾时衍还要高出半个头,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林清菡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高跟鞋陷进泥泞里,差点崴到脚踝。雨水顺着额发滴进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她抹了把脸,努力保持镇定:"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神秘人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打量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声音经过了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顾先生说你会一个人来。"
顾先生?林清菡的心猛地一跳。"顾时衍?他怎么样了?"
神秘人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一个相对开阔的位置:"他很好,暂时。"
"暂时?什么意思?"林清菡追问,向前探出半个身子,"他是不是还有危险?医院里有内鬼?"顾时衍倒下前的警告再次回响在耳边,"别信任何人......"难道连林特助也不能相信?
神秘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抛了过来。林清菡下意识地接住,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是一张对折的旧照片。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照片,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照片已经有些褪色,边缘也磨损得厉害,但依然能清晰地看到画面上两个少年。左边那个眉眼清秀的少年,分明就是十几岁的顾时衍,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他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绳端坠着的,正是林清菡此刻握在掌心的这枚蝴蝶袖扣。
而顾时衍身边站着的另一个少年,虽然年纪尚小,但身形轮廓却与眼前这个神秘人惊人地相似。两人勾着肩膀站在孤儿院门口,身后的牌子上"阳光之家"四个字依稀可见。
林清菡惊讶地抬起头,看向神秘人。雨水顺着面具的边缘滑落,在下巴处凝结成水珠滴落。她突然注意到,神秘人右手手腕处作战服的袖口似乎沾了点泥浆,隐约露出一道陈旧的疤痕。
那道疤痕的形状,和顾时衍左手上那道救她时留下的疤痕,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林清菡的声音有些颤抖。
神秘人终于向前迈出一大步,停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海风突然转向,裹挟着远处暴雨将至的湿气扑面而来。"五年前林氏破产不是意外,"神秘人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却像重锤般砸在林清菡心上,"顾氏内部有人出卖了商业机密。"
林清菡的呼吸一滞。五年前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父亲一夜白头,公司账户被冻结,供应商集体催款......最后是顾时衍拿着股权转让协议出现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漠表情。
"你说什么?"她下意识地握紧照片,指节泛白,"当年不是因为林氏扩张太快资金链断裂吗?"
"那只是表面原因。"神秘人摇了摇头,作战服的兜帽被风吹落,露出里面剃得短短的板寸头,"有人故意泄露了林氏的竞标底价,又暗中联合供应商抽贷,这才导致资金链突然断裂。"
"是谁?"林清菡追问,心跳如擂鼓,"是谁做的?"
神秘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她紧握着的左手:"顾先生让我来取一样东西。"
林清菡立刻明白过来,下意识地捂住内袋:"这枚袖扣?"她想起顾时衍在会议室不顾一切从她口袋拿出袖扣的动作,想起他倒下前"别信任何人"的警告,"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神秘人向前又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林清菡能闻到他作战服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顾时衍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里面有顾氏这些年内部交易的证据,包括五年前出卖林氏的那个人。"
林清菡的脑子一片混乱。袖扣里有证据?那顾时衍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警方,反而要这么神神秘秘地让她带到这个废弃码头?难道顾氏内部的问题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那你是谁?"她再次问道,紧盯着神秘人面具后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顾时衍为什么要派你来?"
神秘人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抬起右手,缓缓摘下面具。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虽然眼角有了细纹,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但林清菡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李叔?"她失声惊呼,后退半步,差点瘫坐在泥地里。
李建国,顾时衍的前保镖队长,也是顾氏创始人顾老先生最信任的人。五年前那场风波后,他就突然消失了,有人说他退休回了老家,也有人说他被顾时衍派去执行秘密任务。林清菡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地方再次见到他。
李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清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李叔是顾时衍最信任的人,如果连他都被派出来执行这种危险任务,那顾氏现在的情况......她不敢再想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顾时衍让你拿袖扣做什么?为什么要搞得这么......"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右侧传来。林清菡和李叔同时警觉地转向声音来源,只见五个穿着黑色雨衣的人从集装箱后面冲了出来,动作迅猛,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打手。
为首那个男人右手戴着一枚金戒指,戒指内侧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和王伟手上那枚戒指一模一样!
"找到他们了!"为首的男人大喊一声,声音在空旷的码头回荡,"抓住那个女的,袖扣肯定在她身上!"
李叔脸色一变,迅速将林清菡拉到身后:"躲好!"话音未落,就已经迎着那几个人冲了上去。林清菡只觉得眼前一花,李叔已经一拳放倒了最前面的一个打手。动作干净利落,完全不像一个年近五十的人。
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就将李叔团团围住。金属警棍碰撞的声音在暴雨中格外刺耳。林清菡躲在集装箱后面,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她想要帮忙,却发现自己除了尖叫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让她想起五年前,也是这样眼睁睁看着家族企业分崩离析。
就在这时,一个打手发现了她,狞笑着扑了过来。林清菡吓得转身就跑,高跟鞋在泥泞中根本跑不快,没几步就摔倒在地。粗糙的地面蹭破了她的膝盖,火辣辣地疼。
"抓住你了,小美人!"那个打手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林清菡挣扎着,却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就在这危急关头,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个打手突然松开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李叔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根断裂的钢管,脸色苍白,嘴角渗出鲜血。
"快跑!"李叔朝她大喊,声音沙哑。
林清菡顾不上膝盖的疼痛,爬起来就跑。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脚下的泥泞让她好几次差点摔倒。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惨叫声,还有李叔压抑的咳嗽声。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往前跑,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不知跑了多久,她来到一座废弃的吊桥中央。吊桥年久失修,木板之间的缝隙足以塞进一只脚。桥下是汹涌的海水,黑色的浪涛拍打着桥墩,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林清菡扶着锈迹斑斑的护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滑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回头望去,只能看到远处集装箱之间晃动的人影和偶尔闪过的金属反光。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吊桥另一头传来。林清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口袋里的袖扣,准备随时与对方同归于尽。
但当那个人影走近时,她愣住了——是李叔。
他浑身是伤,左臂不自然地垂着,作战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林清菡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李叔!"林清菡连忙蹲下身,想要扶他,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他的手冰冷刺骨,却异常有力。
"林小姐......"李叔咳了几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林清菡的白色衬衫袖口,"顾总他......早就知道一切......"
林清菡的心猛地一沉:"你说什么?顾时衍知道什么?"
"他知道王伟不是主谋......"李叔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却死死盯着林清菡的口袋,"袖扣里......有证据......给......给林舟......"
林舟?顾时衍的特助?林清菡感到一阵困惑,刚想追问,却见李叔突然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向她身后。
"小心!"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林清菡推开。
林清菡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面罩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吊桥上,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向她刺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叔突然扑了上来,挡在了林清菡面前。匕首深深刺入了他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
"呃......"李叔闷哼一声,缓缓倒下。
那个面罩男拔出匕首,又想刺向林清菡。林清菡吓得闭上眼睛,却迟迟没有感觉到疼痛。她睁开眼,只见面罩男已经倒在了地上,额头插着一根生锈的钢筋,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木板。
而在面罩男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雨水顺着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滑落,滴在昂贵的羊绒大衣上。他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此刻却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像冬日的湖面。
"林......林特助?"林清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林舟怎么会在这里?
林舟没有理会她的惊讶,径直走到李叔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摇了摇头:"已经没气了。"他站起身,看向林清菡,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笑容,"林秘书,我们该走了。顾总还在医院等着我们呢。"
林清菡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传遍全身。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口袋里的袖扣。李叔临死前说的那句话再次回响在耳边:"顾总早已知晓一切......他算准他们会来......"
难道这一切都是顾时衍安排好的?包括李叔的死?
"你......"林清菡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林舟微笑着回答:"我收到了匿名短信,说你在这里有危险。顾总担心你的安全,让我立刻赶来。"他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林秘书,把袖扣给我吧。顾总需要它。"
林清菡盯着林舟伸过来的手,突然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那款式和三年前失踪的顾氏财务总监戴的那块一模一样。
她猛地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护栏上。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这一切......都是顾时衍策划的,对不对?"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王伟不是主谋,所以故意让你留下来监视我,对不对?"
林舟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林秘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顾总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你怎么能......"
"别装了!"林清菡打断他的话,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李叔刚才说,让我把袖扣交给你。可他怎么会知道你会来?除非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林舟沉默了几秒钟,突然冷笑一声:"看来李老头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向前走了一步,眼神变得凶狠,"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把袖扣交出来!"
林清菡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原来顾时衍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五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如果你不放了我,"林清菡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袖扣,高高举起,"我就把它扔到海里!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也别想得到!"
林舟脸色一变,不敢再靠近:"别冲动!林秘书,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林清菡打断他的话,泪水再次涌了上来,"顾时衍把我当什么了?他以为这样耍我很有趣吗?"她想起顾时衍在会议室从她口袋里拿出袖扣的动作,想起他倒下前不舍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讽刺。
就在这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穿透雨幕,照亮了整个码头。林舟脸色大变,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就想跑。
林清菡却突然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不准走!你要给我说清楚!顾时衍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舟用力甩开她的手,林清菡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袖扣从她手中飞出,掉进了泥地里。她连忙伸手去捡,却发现袖扣的侧面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
一枚微型SD卡在雨水冲刷下闪着金属冷光,从缝隙中滑了出来,掉在泥泞的木板上。
林清菡愣住了。她小心翼翼地捡起那枚小巧的SD卡,突然明白了什么。这才是顾时衍真正要保护的东西。那枚刻着她名字的蝴蝶袖扣,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保护这张存储卡而存在的。
就在这时,林舟突然返了回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SD卡,转身就跑。林清菡想要追上去,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雨水越下越大,模糊了林舟逃窜的背影。警笛声越来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诡异。林清菡跪在吊桥中央,任凭雨水冲刷着脸颊,心中五味杂陈。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蝴蝶袖扣,冰凉的金属表面沾着李叔的血迹和她的泪水。突然,她注意到袖扣内侧刻着一行细小的文字——不是她的名字,而是一串日期。
那是五年前她撕毁婚约的日子。
林清菡的心猛地一震,眼眶再次湿润了。原来顾时衍一直都记得。原来这五年来,他一直把这个痛苦的日子带在身边。
远处,警灯闪烁,越来越近。林清菡缓缓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蝴蝶袖扣。她不知道顾时衍到底在策划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相信他。但她知道,她必须找到答案。为了李叔的死,为了这五年来的恩怨,也为了那个始终让她无法释怀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雨水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她擦掉脸上的雨水和泪水,目光坚定地望向码头入口的方向。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勇敢面对。
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未完待续\]冰冷的铁链缠住脚踝时,林清菡正将微型SD卡塞进防水口红壳——那是三年前顾时衍随手放在她桌上的生日礼物。铁锈味混着咸腥海水灌进鼻腔,她被猛地拽倒在吊桥木板上,后脑重重磕在锈蚀的铁索上。
"林小姐还是这么不小心。"林舟的皮鞋停在她眼前,黑伞边缘滴落的雨水在她脸颊汇成小溪,"顾总特意嘱咐过,要好好'照顾'你。"
五个黑衣人从集装箱后现身,其中两人拖着李叔逐渐僵硬的尸体,雨水冲刷下,老人死死攥着的左手掌心里,半枚断裂的蝴蝶翅膀袖扣若隐若现。
林清菡突然笑出声来,血水顺着嘴角滴在蓝色衬衫上洇开:"照顾?就像'照顾'王伟那样?"
林舟弯腰捏住她的下巴,昂贵的羊绒大衣下摆扫过她渗血的膝盖:"顾总布局五年,没想到最后会栽在女人手里。"他指尖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顾时衍做噩梦时抓着她手腕的力度,"那块芯片,交出来。"
警笛声突然变调,红蓝灯光在雨幕中炸开。林舟脸色骤变,猛地拽起林清菡往吊桥尽头拖。铁链摩擦的哗啦声里,她看见码头入口处冲来大批警察,为首那人举着扩音喇叭高喊——
"林舟!你因涉嫌商业谋杀被逮捕了!"
林清菡趁机咬住林舟手腕,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在齿间弥漫。男人痛得闷哼,松开手的瞬间,她翻身撞向栏杆。悬在半空的刹那,袖扣从口袋滑落,在暴雨中划出银亮弧线,咚地坠入黑色浪涛。
"不!"林舟扑过来拽她,却只抓住半截撕裂的衬衫袖子。
冰冷海水吞没口鼻时,林清菡死死咬着装芯片的口红壳。下沉过程中,她看见林舟被警察按在泥泞里,而吊桥中央,李叔的尸体正被雨水冲刷出掌心那半枚蝴蝶翅膀——翅尖刻着的"衍"字在警灯照射下泛着诡异红光。
肺部炸裂的前一秒,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
熟悉的雪松冷香穿透海水包裹过来,眼前浮出顾时衍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