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部里头咱们还没去过。”凌渊看了眼前方，语气干脆，“走，出发！”
一行人快步前行，不多时，一座巍峨楼宇便出现在眼前，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果然还是这么高大威武。”凌渊道。
青衫老道轻咳两声，带着几分得意：“那当然。”他话锋一转，“只不过，咱们走的不是当年那个旧址，是另一处分支据点。”
刚到门口，两名手持长戟的士兵便上前拦住：“来者何人？止步！”
青衫老道没多言，直接从袖中摸出一块暗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嵌着一颗莹白珠子。“看清楚了。”
士兵见了令牌，脸色一变，立刻收戟行礼：“不知长老驾临，恕罪！”
“让开！”青衫老道把令牌往怀里一揣，语气带着火气。士兵哪敢怠慢，忙不迭地推开厚重的大门，门轴转动发出沉闷的响声。
凌尘被凌渊牵着，好奇地东张西望，眼珠子在雕梁画栋间转个不停，小声念叨：“这里的柱子上有好多花纹呀……”
跨进门槛的瞬间，青衫老道深吸一口气，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些——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旧书卷的气息，混着庭院里草木的清芬，正是他记挂了多年的味道。
“出去这么久，总算舍得回来了？”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大殿方向传来。
青衫老道抬头，只见殿门口缓步走出七个身影，皆是身着道袍，或长须飘飘，或面容清癯，为首的是个白发老道，手里拄着根紫竹拐杖，正是当年与他同辈的几位师兄弟。
“怎么，不欢迎？”青衫老道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大半。
为首的白发老道捋着胡须，目光扫过凌渊、沈剑心和凌尘，眉头微挑：“来了自然欢迎，只是你身后这几个娃娃……”他语气带着几分审视，“又不是道教弟子，带进总部来不合规矩吧？”
青衫老道哈哈大笑：“这你可就看走眼了。这几个孩子里，只有一个不是咱们道教的人。”
“哦？”白发老道挑眉，“那这三个我都没见过，你倒说说看。”
青衫老道收起笑，正经道：“凌渊的父亲，当年可是道教的掌门人，他自然是道教一脉。凌尘是凌渊的亲弟弟，论辈分也是咱们的人。”
他顿了顿，指了指沈剑心：“至于他，虽不是道教出身，但手里握着的混元珠，与咱们道教渊源极深，这次来也是为了正事，可不是随便带来的。”
白发老道闻言，目光在凌渊和凌尘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又瞥了眼沈剑心掌心隐隐发光的混元珠，神色缓和了些：“既如此，先进来吧。有什么事，里头说。”
白衣老道云岫抬手示意众人往里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道号云岫，来者是客，先尝尝咱们道教的‘三清茶’吧。”
青衫老道跟着往里走，心里却明镜似的——哪是单纯品茶？这分明是没全信他的话。毕竟“掌门人之子”这话太过突然，空口白牙的，换作是他也得打个问号。
他瞥了眼身旁的凌渊，见少年神色平静，指尖的混沌气藏得极好，才稍稍放下心。等会儿真要验身份，还得靠凌渊身上那点独属于掌门一脉的气息——那是刻在骨血里的东西，做不了假。
云岫引着众人穿过回廊，庭院里的香炉正飘着袅袅青烟，茶炉上的水已经“咕嘟”冒泡，茶香混着檀香漫过来，倒真有几分清静意味。只是这清静之下，藏着的审视目光，青衫老道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
云岫端起茶杯递过去，语气温和：“喝吧。”
凌尘仰着小脸看他，又扭头瞅了瞅青衫老道，小声问：“老爷爷，这能喝吗？”
青衫老道心里一紧——果然是要用这茶验血脉！幸好祖训里提过，道教验亲的茶只会引动血脉反应，绝不会伤人性命。他不动声色地朝凌尘点了点头。
云岫笑了笑，把茶杯往凌尘面前送了送：“放心喝，我又没什么坏心思。这茶啊，咱们道教的娃娃都喝过，能安神呢。”
凌尘这才接过茶杯，小手捧着杯沿抿了一口。刚咽下没一会儿，他眉心突然泛起一点淡淡的金光，像极了道教典籍里记载的“道胎印”，虽微弱却清晰。
云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其他几位老道交换了个眼神，脸上的疏离淡了不少。
云岫引着青衫老道走进一间静室，门窗一关，外面的喧嚣便被隔绝在外。他转身坐下，指尖敲了敲桌面：“青衫，你此次前来，是为了谈立国之事吧？”
青衫老道猛地抬头，满脸震惊：“你怎么知道？”他们一路隐秘，这事连玄月楼的人都没透漏过，云岫怎么会一开口就点破？
云岫端起茶壶倒了杯茶，慢悠悠道：“因为咱们道教内部，不久前也议过这事儿，只是最后被否了。”他抬眼看向青衫老道，“灭国的教训太痛了——三百年前，咱们曾试着在南瞻部洲立过一个‘道国’，结果刚撑了二十年，就被天庭联合妖族给剿了，死了不少人，连当年负责此事的长老都没留下全尸。”
“那跟我这次有什么关系？”青衫老道追问。
“关系大了。”云岫放下茶杯，语气沉了些，“当年的道国，就是想脱离天庭的封建辖制，搞‘道统自治’。可难就难在掌权者——那会儿的道教最高掌权者，也就是凌渊的父亲，态度一直摇摆不定，既想保着道教不被天庭打压，又想让道国独立，最后两头都没顾上，自己也在战乱中失踪了。”
他叹了口气：“所以这次你带着他儿子来，还提什么立国，傻子都能猜到你的打算。毕竟……想把道教从封建泥沼里拉出来的心思，咱们这些老家伙，谁心里没揣着点呢？”
云岫端着茶杯，眉头微蹙：“就算他们真是道教一脉，可要说就是掌权人的儿子……这事儿没那么好确定。毕竟道教弟子遍布三界，论血脉，沾亲带故的多了去了。”
青衫老道摸了摸胡须，沉吟道：“你这话有道理。不过北境那几个分部的人，当初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说凌渊绝对是掌门的儿子，绝不会错。”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起来：“他们敢这么说，是有底气的。道教里有门‘溯源术’，能凭着血脉气息追溯根脚，当年玄月楼的楼主亲自为凌渊算过，卦象显示他与掌门一脉的渊源，是天定的，做不了假。这算命的本事，咱们道教传了千年，这点准头还是有的。”
云岫闻言，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了一圈，没再反驳，只是眼底的疑虑淡了些：“既如此，倒要再仔细看看。毕竟……他要是真能扛起当年掌门没扛起来的担子，或许咱们这些老家伙，也该搏一把了。”
青衫老道猛地一拍大腿，眉头拧成个疙瘩：“不对啊！”
云岫抬眼看他：“怎么了？”
“他们俩还那么小！”青衫老道指了指外面的凌渊和凌尘，语气带着点急，“凌尘才多大点，话还没说利索呢；凌渊看着沉稳，说到底也还是个半大孩子。这就要让他们扛着掌门一脉的担子，继承那些恩怨和责任……是不是太赶了？”
他想起刚才凌尘捧着茶杯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想起凌渊看似平静却总藏着心事的眼神，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当年他们父亲失踪时，凌渊怕是还在襁褓里吧？这些年没爹没娘的，好不容易安稳点，咱们又要把立国这么重的担子压上去……这哪是继承遗产，这分明是把孩子往风口浪尖上推啊。”
云岫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青衫，你当咱们想吗？”他望着窗外的竹影，声音低了些，“三百年了，道教就像棵被虫蛀空的老树，再不找个能扎根的新枝，等天庭和巫族的风再刮得猛点，咱们这些老家伙死光了，剩下的弟子，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杯底重重磕在桌上：“他们是小，可这世道，哪会等你长大？”
云岫的声音沉了下来，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深痕：“还有件事，你得知道。巫族那边，最近在搞些新名堂——他们在试着把东西方的力量糅合到一起，听说已经成了气候，离那最厉害的阶段就差一步了。”
青衫老道皱眉：“东西方融合？是说……把域外的术法和本土的神通掺在一起？”
“正是。”云岫点头，“更麻烦的是他们内部那套路数，如今已经到了一个关口——底下的势力开始抢地盘、控资源，连修炼的功法秘籍都被几大部落攥在手里，旁人连边都摸不到。”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警示：“这种时候，他们要是内部争不出个结果，或是觉得手里的好处不够分了，下一步必然是往外抢。到时候，人族和妖族首当其冲，怕是要面临灭顶之灾；天庭虽强，也躲不过这波冲击。”
青衫老道脸色变了：“这么快？”
“不快了。”云岫望着窗外，眼神凝重，“他们就像一群饿极了的狼，窝里的肉分完了，自然要盯着窝外的。咱们在陈塘关立国，想在夹缝里求存，巫族这关，迟早要过。”
云岫站起身，神色愈发凝重：“走，去找咱们的教主。立国的事必须抓紧，真没时间耗了。”他望着青衫老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巫族要是真动手，三界谁都扛不住。尤其是天庭，他们最在意的‘秩序’被掀了，只会比谁都慌。到时候乱成一锅粥，咱们连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青衫老道点头应下，两人刚要往外走，就见凌尘扒着门框探进头来，小脸上满是好奇：“爷爷们，你们说完啦？”
凌渊跟在后面，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显然也在等结果。
云岫缓了缓神色，对凌尘笑了笑：“快了，这就去见教主，谈完就来陪你玩。”说着便率先迈步，“跟我来，教主在三清殿等着。”
到了能通往天庭的入口处，青衫老道停下脚步，对凌渊和沈剑心说：“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先去通报一声。”
“不嘛不嘛，”凌尘拽着他的衣角晃了晃，大眼睛亮晶晶的，“我也要去看看天庭长什么样，是不是有好多星星呀？”
青衫老道弯腰揉了揉他的头，语气带着哄劝：“听话，天庭规矩多，你这小不点去了容易闯祸。乖乖在这儿等着，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仙果，嗯？”
凌尘嘟了嘟嘴，看青衫老道态度坚决，只好松开手，小声应道：“那好吧，你要快点回来呀。”
青衫老道点点头，转身朝着入口处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氤氲的光晕里。
青衫老道踏入三清殿，见教主正立于丹陛之下，当即跪地：“教主！事态紧急！若您不同意立国……”
话未说完，便被教主抬手打断。教主转过身，道袍在殿中光影里轻轻晃动：“我同意。”他顿了顿，语气沉缓，“可同意了又能怎样？立国的难度，比你我想象的要大得多。单是天庭那边，就不会坐视不理。”
“天庭不会先打我们的！”青衫老道抬头，急声道，“巫族如今势头正猛，他们融合了东西方力量，内部又趋于垄断，下一步必然对外扩张。以天庭那副死守秩序的性子，定会先与巫族对上——只要我们能撑过他们开战的这段时间，稳住阵脚，就有机会！”
教主沉默片刻，指尖拂过案上的龟甲，甲片纹路在烛火下明明灭灭：“你赌的是巫族与天庭两败俱伤？”
“是，也不是。”青衫老道叩首，“我赌的是他们无暇他顾。只要能争取到这口气，陈塘关立得住，道教的人能聚起来，咱们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
教主目光锐利地盯着青衫老道：“好。那我再问你，若巫族先与妖族开战，你敢笃定他们不会同时开辟第三条战线，连我们一起打？”
青衫老道断然摇头：“我敢赌他们绝不会！除非巫族掌权者疯了。同时对妖族、天庭开战已是双线，再加上我们，三线作战只会拖垮他们——东西方融合的力量再强，也经不起这么耗。”
教主沉默片刻，缓缓道：“你若能探寻到东西方融合的奥秘带回来，我便亲自宣布你们立国的正统性。记住，我只认正统，具体的立国之事，还得你们自己扛。”
青衫老道又惊又喜，猛地抬头：“您这是……同意了？”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混元珠，光团在掌心流转：“其实东西方融合的关键很简单，只是你们一直没摸到门路。一来是被固有的修炼体系困住了，二来，也是天道秩序在暗中限制——这珠子里，就藏着打破限制的法子。”
教主盯着混元珠，眸中闪过一丝震动：“这珠子……竟有此等用处？”
“正是。”青衫老道握紧光团，语气笃定，“有它在，别说融合力量，就算是挣脱天道的束缚，也并非不可能。”
教主望着混元珠流转的光华，眼神陡然变得锐利，道袍无风自动：“东西方融合的力量，天道既敢拦，那咱们就掀了这规矩！”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它不让试，咱们偏要试；它想捆着三界，咱们就先拆了它的枷锁！”
青衫老道猛地叩首，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因激动而发颤：“教主英明！原来您早有此心——弟子还以为……”
“以为我只会守着三清殿的香火？”教主冷笑一声，抬手将混元珠召到掌心，光团在他指间腾跃，“三百年前道国覆灭，天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年巫族壮大，它也装聋作哑。这样的天道，留着何用？”
他将混元珠掷回给青衫老道，语气重如千钧：“去干。立国，融合力量，掀翻天道的束缚——需要道教出力时，尽管开口。”
青衫老道接住珠子，只觉得掌心滚烫，仿佛握着一团烧起来的信念。他重重磕了三个头，转身时脚步都带着风，殿门在他身后关上的瞬间，他听见教主对着空荡的大殿轻声道：“当年没护住的，这一次，总得护住些什么。”
青衫老道刚从光晕中踏出，凌渊便迎了上来，语气平静却难掩关切：“老道，事情妥了？”
青衫老道脸上漾开笑意，拍了拍怀里的混元珠，朗声道：“妥了！教主发话，立国的领土就定在大荒和陈塘关范围内，国都直接立在陈塘关。”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选在这儿，一来是方便应对天庭那边的动向，二来……陈塘关深处有处隐秘据点，本是早年防备战乱的暗堡，正好能做临时都城。真要是哪天首都遭了变故，那里就能立刻顶上，断不了根基。”
凌尘凑过来，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那是不是以后就能在陈塘关住大房子啦？”
“可不是嘛。”青衫老道笑着揉了揉他的头，“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
凌渊望着远处陈塘关的城楼，指尖微微收紧——终于，有了第一步的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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