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战手腕一翻，杀猪刀带着破空声劈向壮汉。可刀锋刚到近前，壮汉身后突然甩出一条毛茸茸的灰尾，“啪”地抽在刀面上，竟将刀势硬生生荡开。
沈战心头一凛——是妖！他稳住刀身，冷眼看向对方身后那条不断扫动的尾巴：“原来如此。看来离你们妖族的地盘不远了。”
“槐安”——那妖咧嘴露出尖牙，尾巴卷住旁边的柱子，将整个人悬空吊起：“人族胆子不小，敢闯到我们地界撒野，还抢我们的粮？”
“抢？”沈战冷笑一声，刀尖指向对方，“你们前阵子偷圣国粮食的时候，怎么不说‘抢’字？如今不过是还回来一点，就急了？”他暗自戒备，眼角余光扫过三个孩子，“今日这事，要么你认栽，要么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我倒要看看，你的幻境体系，比之前那个强多少。”
槐安的尾巴猛地绷紧，柱石被勒出几道裂痕：“口气倒不小！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裂地幻境’！”
话音未落，他周身已泛起暗红纹路，脚下的沙地开始微微震颤。沈战把孩子们往身后一护，握紧了刀柄，刀尖斜指地面——这场架，看来是躲不掉了。
沈战下意识挥刀反击，杀猪刀却劈了个空，眼前的槐安竟化作一道残影。
“还在走成神的老路？”槐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可惜，你今天必死。”
周遭景象猛地一变，天空暗了下来，一轮血红色的圆月悬在头顶，大地化作龟裂的赤土。沈战发现自己仿佛站在红月边缘，槐安的身影立于月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周身暗红纹路与月色交融，透着诡异的威压。
沈战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幻境是挺唬人，可惜……你们这体系，还嫩得很。”
话音未落，他双手合十，掌心突然绽放出金色佛光，竟隐隐有宝相庄严之感。那佛光在血月幻境中如同一道利刃，所过之处，血色月光纷纷退散。
“佛教的力量？”槐安的声音带着惊怒，“你不是道教的人？”
“谁说只能走一条路？”沈战睁开眼，佛光在他周身流转，“你们懂融合，别人就不懂？”他提刀冲向月心的槐安，刀身裹着佛光，直劈那片虚幻的红月。
槐安脸色骤变，随即又稳住心神，尾巴在红月边缘扫出一道残影：“佛道双修？天庭里这种人多了去了，甚至还有儒释道三修的。”他盯着沈战周身流转的佛光与真气，忽然大笑起来，“这算什么本事？真正让我佩服的，是像我们这样，抛开天庭定下的路，自己开创出一条道来！”
红月幻境随着他的话音翻涌，血色更浓。沈战握着刀，佛道两股力量在体内交织，却没急着动手：“所以你们的幻境体系，就是所谓的新路？”
“不然呢？”槐安的身影在月华中忽明忽暗，“天庭堵死了我们的活路，那就自己劈一条出来！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也好过在他们的规矩里等死！”他猛地挥手，数道血色光刃从月心射来，“今天就让你看看，自创的路，比你们这些走老路的强在哪！”
沈战脚尖一点，佛光化作护盾挡住光刃，同时提刀前冲：“路好不好，得走了才知道！”
沈战横刀而立，佛光与真气在刀身流转：“你们的路，还没资格让天下人跟着走。”他话锋一转，眼神却多了丝郑重，“但你说的‘开创’二字，倒是让人佩服。”
“我也在走自己的路，只是可惜，你见不到它成的那天了。”
话音落时，沈战将全身能量猛地灌注于刀身，杀猪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华——佛道之力交融成一道璀璨的光流，直斩月心的槐安。
槐安的惊吼声被光流吞噬，血色红月如破碎的琉璃般崩塌。待幻境消散，原地只剩几缕青烟，槐安已消失无踪。
沈战收刀而立，胸口微微起伏。凌渊带着两个孩子跑过来：“沈叔叔！”
他摆摆手，望着戈壁深处：“走吧，前面的路，才刚开始。”
戈壁尽头，一道绵延的黑石山脉横亘天际，山壁上隐约可见暗红色的图腾纹路，正是妖族地界的入口。沈剑心望着那片与周遭截然不同的山脉，小眉头拧成一团：“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到了。可这怎么进去？他们是妖，我们是人，怕不是一眼就被认出来了。”
凌渊摸着下巴沉思，忽然眼中一亮，体内传来孙悟空不耐烦的声音：“想变样子就直说，磨磨蹭蹭的！”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凌渊体内跃出，化作孙悟空的法相，金箍棒往地上一顿：“不就是七十二变嘛，小爷我最拿手！”他挠了挠头，冲三个孩子眨眨眼，“想变啥？石头、风沙、还是……变成小妖混进去？”
沈战眼睛一亮：“变成小妖最稳妥。他们地界里的小妖模样各异，不容易露馅。”
“得嘞！”孙悟空金箍棒一挥，金光洒在四人身上。沈战的身形变得矮壮，脸上多了些细密的鳞片；沈剑心和凌尘则化作两个尖耳的小妖族孩童，模样憨态可掬；凌渊自己则成了个青面獠牙的普通小妖，乍一看与妖族没两样。
“怎么样？”孙悟空拍了拍手，“这模样，保证没人认得出。”
凌渊活动了下变身后的手脚，笑道：“前辈这手艺，果然没话说。”
沈剑心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咯咯直笑：“这样就能进去啦？”
凌尘则对着地上的水洼照了照，龇牙咧嘴地学了声妖叫，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沈战收敛起笑意，沉声道：“进去后少说话，跟着我走。记住，咱们是来探虚实的，不是来惹事的。”
四人在孙悟空法相的掩护下，顺着黑石山脉的缝隙往里走。山壁上的图腾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他们身上扫过，却没发出任何警示——七十二变的障眼法，暂时骗过了妖族的禁制。
风沙穿过山缝，带着一股奇异的腥气。沈战回头看了眼三个孩子，见他们虽有些紧张，却都按捺住好奇没乱动乱问，暗自点了点头。
孙悟空的法相隐入凌渊体内，只留一道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小心点，里头妖气重得很，我的变化术也撑不了太久。”
凌渊应了一声，目光投向山脉深处那片隐约可见的建筑轮廓——妖族的腹地，终于近在眼前了。
沈战指着前方黑石嶙峋的隘口，那里妖气缭绕，隐约可见手持骨矛的妖兵巡逻。
“妖族如今的局面，比咱们想的更糟。”他声音压得很低，“统治者本是东皇太一和帝俊，并称两帝。可巫族打进来后，整整八年没停过，现在还在拉锯。”
沈剑心踮脚望着隘口的妖兵，小声问：“那他们人还多吗？”
“鼎盛时万妖来朝，现在……”沈战叹了口气，“连十分之一都剩不下，种族都快熬不住了。”
凌渊注意到隘口岩壁上刻着的残损图腾，上面的日月图案已被战火熏得发黑：“所以他们才急着找新出路？”
沈战点头，忽然抬手示意他们停下：“到了，妖族边境就在这隘口里头。”他指了指巡逻妖兵腰间的令牌，“看见没？得混过那道关卡。”
凌尘扯了扯自己变身后的尖耳朵，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们会不会查得很严？”
沈战拍了拍他的肩，目光变得锐利：“放心，越是兵荒马乱，漏洞就越多。跟着我，别说话。”
话音刚落，隘口的妖兵换了岗，四人趁着交接的空档，混在几个抬着伤兵的小妖身后，低着头往隘口里挪去。黑石隘口的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将外界的阳光彻底隔绝。
穿过边境隘口，前方出现一片陡峭的峡谷，两侧悬崖如刀削斧劈，仅中间一条窄路通向深处。沈战指着峡谷尽头若隐若现的城郭：“这里就是连接妖族首都的咽喉，地势险要得很，易守难攻。巫族打了八年都没破，首都才能保住。”
沈剑心在路边溜达了几圈，忽然指着崖壁下一个不起眼的粮摊，小脸上满是惊讶：“爹，你看！那袋小米……标价要几万妖币？”
沈战凑过去一看，眉头瞬间锁紧。粮袋上的木牌写着“精米，三万妖币”，旁边的粗面也要一万——这价格，简直是抢钱。
“看来他们粮食真的快断了。”凌渊低声道，“连边境都贵成这样，首都里头恐怕更糟。”
“别磨蹭了。”凌渊体内传来孙悟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我这法相撑不了太久，变身的气息随时可能散。前面就是关卡，再不走就露馅了！”
沈战立刻拉着两个孩子往峡谷深处走，一边走一边叮嘱：“过会儿见了守卫，少抬头，问啥就说‘送伤兵的’，别多嘴。”
峡谷里风很大，吹得崖壁上的妖旗猎猎作响。远处关卡的黑影越来越近，沈剑心攥紧了衣角，心里暗自嘀咕：这首都还没到，就已经让人喘不过气了。
踏入妖族首都的城门，一股紧张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上的妖们都行色匆匆，有的背着兵器往城外赶，有的扛着捆好的衣物奔走，连路边的摊贩都在慌忙收摊。
“他们这是……”沈剑心拽了拽沈战的衣角。
凌尘踮着脚看了半天，忽然道：“像是在整理东西——怕不是又要出去打仗了！”
沈战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城墙根下的告示牌前围满了妖，上面用血色朱砂写着“征兵令”三个大字。他心里一紧，拉着三个孩子往巷子深处缩了缩：“别愣着，时间不多了，孙悟空的法相撑不了多久，得找个隐蔽地方藏起来。”
拐进一条堆满杂物的窄巷，凌渊指着墙角一个废弃的水缸：“那里怎么样？”
沈战点头，先探头看了看巷外，确认没人注意，才让孩子们钻进水缸后面的破棚子。棚子是用破布和木板搭的，刚好能遮住四个人，外面看只像堆没用的废料。
刚藏好，就听见巷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手持长矛的妖兵列队跑过，铠甲碰撞声震得棚子都在晃。
“还好躲得快。”凌尘拍着胸口，小声道，“这城里比边境还吓人。”
沈战贴着破布往外看，眉头紧锁：“看这架势，是要打大仗了……咱们得尽快找到妖族的主事人，不然等他们全城戒严，想走都难。”
沈战带着三人绕到一处挂满画像的墙前，笃定道：“肯定在这里。”
沈剑心踮脚一看，当即懵了：“你确定？这……这怎么看着像你的通缉令？”
墙上贴着张泛黄的画像，画中人身形、眉眼竟与沈战一般无二，下面还写着“悬赏八千妖币，缉拿偷粮贼”。
沈战一看，顿时怒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响：“我就说这群妖贪财！老子当初就顺手拿了他八妖币的干粮，不光在人族地界发通缉，居然还追到妖族来！”
“八妖币？”凌尘凑过去数画像下的数字，“可这上面写的是八千啊！”
沈战气得往墙上捶了一拳：“这群混账，讹人都讹到这份上了！”
话音刚落，巷口传来妖兵的呵斥声。凌渊赶紧把他们往阴影里拉：“别吵了，有人来了！”
四人慌忙缩到画像背面的石柱后，就见两个妖兵拿着画像在巷子里巡查，嘴里还念叨着：“就是这个偷粮的人族，抓到了赏八千……”
沈战咬着牙躲在石柱后，心里把妖族的账本又记了一笔——这笔账，迟早得算清楚。
沈战望着巷外涌动的妖兵，叹了口气：“这妖族的话事人到底是谁？总不能一直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我……我见过一个。”凌尘突然小声开口，手指绞着衣角，“就是不确定是不是。他手里拿着张纸，上面的字看着跟我们人族的一样。”
沈战猛地转头：“见过？那怎么不早说？”
凌尘嘟起嘴，声音更低了：“我怕嘛……而且他长得太像人了，一点妖气都没有，我还以为看错了。”
“傻小子。”沈战敲了敲他的脑袋，“妖族特性多着呢，修为高的能化成人形，有的甚至能藏起妖气，跟凡人没两样。”他眼睛一亮，“拿人族文字的妖？十有八九是管事的——在哪见到的？”
“就在刚才那条主街，一个挂着‘军需处’牌子的院子里。”凌尘指了指巷口的方向，“他穿着青色长袍，不像当兵的，倒像个先生。”
凌渊接口道：“军需处管粮草兵器，若真是话事人，去那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沈战点头，又看了眼墙上自己的通缉令，眉头皱得更紧：“先等孙悟空的法相稳一稳，入夜后再去探探。”
棚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妖族首都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却照不亮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沈战望着那片挂着“军需处”灯笼的方向，心里隐隐觉得，这次怕是要撞见个不简单的角色。
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妖兵举着火把往这边走来，火光晃得墙壁上的通缉令忽明忽暗。
“快！”沈战低喝一声，拽着沈剑心和凌尘就往棚子深处钻，凌渊紧随其后。他反手扯过一块破麻袋，将几人的身影罩住，只留一道缝隙往外看。
火光照亮了巷口，领头的妖兵踹了踹路边的废料：“仔细搜！通缉令上的人说不定就藏在这附近！”
“头，这破棚子要不要看看？”一个小妖兵指着他们藏身的地方。
沈战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握紧了怀里的杀猪刀。凌渊悄悄捏了个诀，准备随时催动孙悟空的法相。
“看什么看？”领头的妖兵不耐烦地挥挥手，“一群逃兵和伤兵的破烂堆，能藏人？走，去前面那条街搜！”
脚步声渐渐远去，火把的光亮消失在巷尾。
沈剑心长舒一口气，刚想说话，就被沈战捂住了嘴。又等了片刻，确认四周没人，沈战才松开手，压低声音道：“差点就被发现了。看来这城里比咱们想的更严，入夜前千万别再乱动。”
凌尘抹了把冷汗，小声道：“刚才吓死我了……他们好像在到处找你呢。”
沈战瞪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巷口——这妖族首都，果然步步都是坑。
凌渊蹲在破棚子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木板缝隙，忽然抬头道：“不对。”
沈战正擦着杀猪刀，闻声抬眼：“怎么了？”
“他们怎么笃定通缉令上的人一定在妖族地界？”凌渊眉头紧锁，“那画像一看就是人族，按说该去人族领地搜才对，何必在自己首都这么大动干戈？”
沈剑心愣了愣：“难道……他们知道我们混进来了？”
“不可能。”沈战摇头，“孙悟空的法相没露破绽，咱们也没跟任何妖起冲突。”他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墙上的通缉令，“除非……这通缉令根本不是为了抓我，是另有目的。”
凌尘挠头：“啥目的？”
“引我们现身，或者……搅乱视线。”凌渊接口道，“他们说不定早就察觉有外人潜入，故意放出通缉令，逼着咱们躲躲藏藏，自乱阵脚。”
沈战摸了摸下巴，眼神沉了下来：“有道理。那个军需处的青袍妖，还有这莫名其妙的搜捕……这城里，怕是不止咱们一波‘外人’。”
破棚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已是二更天。沈战站起身，将杀猪刀别在腰间：“不管他们想耍什么花样，先去军需处看看。再耗下去，不等他们发现，咱们自己就得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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