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与凌渊的脚踏上石阶的刹那，仿佛踩碎了某个无形的封印。体内沉寂的力量骤然炸开，如沉睡万年的火山苏醒，经脉被滚烫的气流撕扯，又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
“唔……”
兄弟俩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祭坛、混沌气、同伴的脸瞬间被白光吞噬。失重感席卷而来，身体像坠入无底深渊，意识在剧痛与眩晕中彻底消散。
再次睁眼时，周遭已是全然陌生的景象——没有天，没有地，只有无尽的灰蒙气流在缓慢流动，触之冰凉，却又带着一丝比混沌气更本源的悸动。这里感受不到三界的法则，更无天庭的威压，仿佛是被宇宙遗忘的角落。
“这是……哪里？”凌尘扶着额头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如云朵的气团上，凌渊就在身侧，正缓缓睁眼。
就在这时，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不带任何情绪：
“你就是凌渊。”
兄弟俩猛地抬头，只见前方灰蒙气流中，站着一个看不清轮廓的身影，周身环绕着细碎的光点，目光穿透虚空，直直落在凌渊身上，仿佛已凝视了他千百年。
凌渊扶着凌尘站起身，警惕地盯着那道身影，沉声问道：“你是谁？”
“以你的实力，还没资格知道。”对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凌渊暗中运转灵力，指尖传来刺痛——这片空间的混沌气远比祭坛处浓郁，且带着未开天地时的原始感，狂暴中藏着创世般的伟力。他打量着对方模糊的轮廓，试探道：“看你的形态，像是人族？”
“人族？”那身影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几分嘲弄，“我既不是人族，也不属于三界任何族群。”
他话音一转，目光落在凌渊身上：“不过，你想开创一个新体系，倒是有趣。”
凌渊心头剧震，下意识将凌尘护在身后：“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念头，在这片空间里无所遁形。”身影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团灰蒙蒙的气流，正是最纯粹的混沌本源，“开创体系需要根基，这混沌气，你若能承受，便拿去吧。”
气流朝凌渊飘来，所过之处，空间都泛起涟漪。凌渊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力量足以撕裂他的经脉，却又隐约与他体内的气息相呼应。
“哥哥……”凌尘拉了拉他的衣袖，眼里满是不安。
凌渊深吸一口气，迎上那道目光：“你到底想做什么？”
身影没有回答，只是重复道：“要么接，要么滚。”
凌尘揣在怀里的混元珠突然发烫，一道柔和的金光从他衣襟里透出来，在灰蒙的空间里格外显眼。
那道身影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金光上：“混元珠？有点意思，倒是个不错的宝贝。”他语气依旧平淡，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没人比他更清楚，这珠子选中的宿主，潜力远不止眼前这点能耐。可“天才必亡”的诅咒，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悬在所有惊才绝艳者头顶。
他收回目光，对凌渊道：“照顾好你弟。”
话音顿了顿，他看着凌渊，语气添了几分冷意：“每个人天赋不同，你就算是天才又如何？这天下，比你强的要么没被发现，要么……”他没说下去，可那未尽之语里的寒意，让凌渊脊背发凉。
凌渊心头一震，沉思片刻后抬头：“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第一次是鸿钧老祖元神说的，此刻从这神秘人口中再次响起，绝非巧合。他望着对方模糊的轮廓，缓缓道，“看来，这天下根本没有谁是真正的天才，所谓天赋，不过是没被揭穿的枷锁罢了。”
“还算不笨。”身影冷哼一声，周身的光点开始闪烁，“混沌气给你留了三成，能不能接住，看你们的造化。”
话音未落，空间猛地震颤起来，一团比祭坛处浓郁百倍的混沌气从灰蒙气流中分离出来，化作一道光柱砸向凌渊。
“小心！”凌渊下意识将凌尘护在身后，自己迎向光柱。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混沌气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破碎的画面——开天辟地的巨响、鸿钧在紫霄宫讲道、妖族与巫族的血海……
“哥哥！”凌尘惊呼出声。
那道身影看着被混沌气包裹的凌渊，低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但愿……这次能打破轮回。”
空间开始扭曲，灰蒙气流如潮水般退去。凌渊和凌尘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模糊，等再次恢复意识时，他们已经跌坐在祭坛的石阶上，身边是焦急的沈战几人。
“你们俩总算醒了！刚才去哪了？”沈战一把拉起凌渊，却见他掌心悬浮着一团灰蒙蒙的气流，正是混沌气。
凌渊握紧气流，看向祭坛顶端，那里的混沌气果然少了三成。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混元珠，珠子已经恢复暗淡，却比之前多了一丝温润的质感。
“我们……拿到了。”凌渊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眼底却亮得惊人。
混沌气在凌渊和凌尘体内骤然爆发，灰蒙蒙的气流顺着他们的毛孔溢出，在周身形成两道旋转的气涡。气涡所过之处，祭坛的石阶竟开始寸寸碎裂，连空气都泛起了涟漪。
“不好！”沈战见状，立刻双手结印，青色的结界再次展开，将兄弟俩护在其中，“他们这是在……突破？”
玄机子盯着气涡中隐约浮现的符文，眼神骤亮：“是法则纹路！混沌气在帮他们重塑根基，这些纹路是新体系的雏形！”
沈剑心凑近结界，指着凌渊身上浮现的血色脉络：“你们看，那些脉络里流动的不是灵力，也不是妖气，是一种全新的能量！”
“这就对了。”玄机子沉声道，“开创体系的第一步，就是要打破原有能量的桎梏，孕育出独属于自己的法则。他们现在体内的混沌气正在催化这个过程——凌渊身形泛血，是旧有经脉在被撕裂重组，撑过去，新体系就能初成。”
沈战握紧刀柄，额头冒汗：“这动静太大了，结界怕是撑不了多久！”
结界外，混沌气扩散的波动已经惊动了远处的妖群，隐约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而结界内，凌渊正承受着撕心裂肺的剧痛，血色纹路在他皮肤上蜿蜒游走，每一寸都像被烈火灼烧。他死死咬着牙，视线模糊中，看到凌尘周身的气涡里飘出点点金光——那是混元珠在帮他缓冲冲击。
“撑住……”凌渊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对弟弟说。
当最后一道血色纹路与混沌气融合时，他体内爆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周身的气涡骤然收缩，化作一枚灰色的光点，沉入他的丹田。
凌渊猛地睁眼，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全新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既霸道又温顺，完全受他掌控。
“成了？”沈战急问。
玄机子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欣慰：“新体系初成，虽然还很微弱，但已经跨过了最关键的门槛。”
就在这时，结界外传来一声冷哼，熟悉的青金色衣袍在雾气中显现。
东皇太一的声音穿透结界，带着一丝嘲弄：“看来，我没等错。”
沈剑心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东、东皇太一？他怎么会在这！”
东皇太一站在雾气中，青金色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星辉，目光落在刚稳固气息的凌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看来新体系初成，实力倒是不错。”他抬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屏障挡住众人退路，“来，用你们的全部实力攻击我。”
凌渊眼神一凛，刚凝聚的混沌之力在体内翻涌：“一上来就找打？”
话音未落，身旁的凌尘突然抬手，掌心灰光乍现——那是比祭坛处更纯粹的混沌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一柄长剑。剑身泛着磨砂般的哑光，既无金属的冷硬，也无法宝的灵光，却透着一股斩断万物的原始霸道。
“哥哥，我来！”凌尘握住混沌长剑，小小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气势，足尖一点，带着破空之声直劈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起初还带着几分戏谑，可当长剑划破空气的刹那，他脸色骤变——那剑上的气息，竟让他体内的神力产生了莫名的排斥，仿佛遇到了天敌！
“不好！”东皇太一反手祭出东皇钟。
青铜古钟悬空而起，钟身刻满星辰符文，刚一现身便散发出镇压诸天的神威，连空间都被压得微微塌陷。这钟乃是开天神器，当年巫妖大战时曾震慑万族，连封神榜上的诸神见了都要退避三分。
“铛——”
混沌长剑与东皇钟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片诡异的死寂。
下一秒，东皇钟上的星辰符文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钟身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东皇太一握着钟柄的手臂猛地一麻，一股不属于三界体系、更不受天庭法则约束的混沌之力顺着钟身倒灌而入，沿着他的经脉疯狂冲撞！
“噗——”
东皇太一只觉右臂骨头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刺，剧痛顺着手臂蔓延至心口，他踉跄着后退三步，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衣袖已被震碎，手腕处竟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这……这是什么力量？”东皇太一脸色铁青，盯着凌尘手中的混沌长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这股力量不在三界五行之内，不受封神榜制衡，甚至连他身为妖族天帝的神威都无法压制。就像是天地未开时的混沌初源，带着最纯粹的破坏与创造之力，专门克制一切后天演化的法则与神器。
凌渊看着东皇太一失态的模样，心头剧震——他终于明白，玄机子说的“变数”，指的就是这混沌之力。
“看来，鸿钧老祖没算到这一步。”凌渊低声道，握紧了拳头。体内的新体系之力与凌尘的混沌剑遥相呼应，竟让他生出一种能撼动天地的错觉。
东皇太一捂着发麻的右臂，眼神阴鸷如冰：“很好，非常好……你们成功让我认真起来了。”
他周身的星辉骤然暴涨，东皇钟再次悬浮，这一次，钟身竟开始缓缓旋转，散发出比刚才恐怖百倍的威压。
沈战握紧刀柄，声音发紧：“这下麻烦大了，他要动真格的了！”
凌尘握着混沌长剑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有丝毫退缩。他望着悬浮的东皇钟，又看了眼身后的凌渊，小小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喝！”
一声清喝，凌尘将体内所有混沌气灌注剑身。原本哑光的长剑突然亮起，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能吞噬光线的灰蒙，仿佛将整片空间的混沌本源都吸了进去。
他抬手，挥剑。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有最简单直接的一斩。
混沌长剑划过一道弧线，所过之处，东皇钟散发出的镇压神威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青铜古钟上的星辰符文疯狂闪烁，却连一丝阻碍都没能形成。
“咔嚓——”
一声脆响，响彻整个幻雾林。
东皇钟，那柄曾镇压诸天、抗衡过祖巫的开天神器，竟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断裂处没有金属光泽，只有如同被混沌初开时的虚无，连碎片都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化作了飞灰。
“……”
全场死寂。
凌渊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能清晰感觉到，凌尘这一剑蕴含的力量，比自己刚凝聚的新体系强了何止十倍？那根本不是一个维度的力量——纯粹、霸道、且完全脱离了三界的束缚。
东皇太一呆立在原地，看着化作飞灰的钟碎片，握着钟柄的右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手腕上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手肘。他脸上最后一丝从容也消失殆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骇：“不可能……这不可能！”
沈战和沈剑心直接僵在原地，手里的武器“哐当”掉在地上都没察觉。玄机子喃喃道：“混沌……这才是真正的混沌之力……连开天神器都能湮灭……”
凌尘握着微微发烫的长剑，抬头看向东皇太一，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还要打吗？”
东皇太一猛地回神，看向凌尘的目光彻底变了——那不再是看棋子的审视，而是看怪物的惊惧。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突然转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雾气中，只留下一句带着颤抖的话：
“鸿钧……你到底布了什么局！”
雾气重新弥漫，只留下呆若木鸡的众人，和凌尘手中那柄渐渐散去的混沌长剑。凌渊走上前，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弟弟的头，声音还有些发飘：“小尘……你刚才那一下，是怎么做到的？”
凌尘摇摇头，把脸埋进他怀里：“不知道，就是觉得……他不该欺负哥哥。”
紫霄宫深处，混沌气流环绕的宫殿内，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鸿钧老祖指尖拂过身前悬浮的玉盘，盘上代表凌尘的光点正散发着刺目的灰芒，他抬眼看向对面的鸿蒙老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是你下的这盘棋，是吧？给他那样强的力量，连东皇钟都能劈开的混沌本源，除了你，三界再无第二人能做到。”
鸿蒙老祖身披朴素道袍，周身气息与周遭混沌融为一体，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是谁布的局。”他抬手拨了拨垂落的袖摆，“我和你一样，都是看着棋盘的人，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动的手？”
“不可能！”鸿钧老祖断然道，玉盘上的光点因他的情绪波动而剧烈闪烁，“这三界棋局，从开天辟地起就在我掌控之中，哪颗棋子动了，哪步棋该落，我一清二楚。除了你，谁还能在我眼皮底下塞进这样一颗变数？”
“你呀，还是太执着于掌控了。”鸿蒙老祖缓步走到宫殿窗边，望着外面翻腾的混沌气，“这盘棋太大了，大到你我都只是其中一角。说不定，真有某个执棋者，藏在我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呢？”
鸿钧老祖眼神一沉，玉盘上的光影突然紊乱，代表凌尘的灰芒竟挣脱了玉盘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宫殿外。他猛地攥紧拳头：“连我的推演都能挣脱……这股力量，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纪元。”
鸿蒙老祖转过身，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莫测的笑：“或许，这不是谁在布局，而是棋盘本身，想换一种走法了。”
鸿蒙老祖望着那道挣脱推演的灰芒消失在混沌深处，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玩味，又有几分看透世情的淡然：“这下，天道可要头疼了。”
鸿钧老祖皱眉：“天道运转自有定数，一个变数而已，翻不了天。”
“定数？”鸿蒙老祖挑眉，指尖轻点虚空，一道微不可查的天道法则在他指尖流转又碎裂，“你忘了？混沌生鸿蒙，鸿蒙化天道。这股力量来自混沌本源，本就是天道的‘长辈’。你让天道怎么管？镇压？它镇得住开天辟地前的混沌吗？约束？它连这力量的边都摸不到。”
他转头看向鸿钧，眼神深邃：“更妙的是，那孩子心里没那么多规矩，只有‘护着哥哥’这点念头。纯粹的混沌之力跟着纯粹的执念走，想怎么闹就怎么闹——天道最讲究的‘平衡’，怕是要被搅成一锅粥了。”
鸿钧老祖沉默不语，玉盘上的光影彻底乱了套，原本清晰的三界脉络变得模糊不清。他知道鸿蒙说得对，天道能管三界万物，却管不了孕育它的混沌本源，更管不了一个握着混沌之力、还不懂“规矩”的孩子。
“或许……这才是破局的关键。”鸿蒙老祖望着窗外翻涌的混沌，轻声道，“天道困了太久，也该醒醒了。”
宫殿外，一道细微的天道霞光闪过，像是在无声地叹息。而此刻的幻雾林里，凌渊正抱着凌尘，看着弟弟懵懂的脸，还不知道他们无意间的举动，已经让高高在上的天道，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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