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转身步入宫殿深处，抬手示意身后的侍从：“来，尝尝我珍藏的佳酿。”
沈战双手叉腰，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语气警惕：“我和玄机子倒是能喝两杯，但小孩可不能碰酒。”
“自然考虑到了。”东皇太一笑了笑，对侍从低语几句。很快，侍从端来两盏琥珀色的酒液，另有一杯泛着清冽绿光的饮品放在凌尘面前。
玄机子盯着那杯绿色饮料，眉头皱成一团，像是看到了什么毒物：“你这饮料……不会掺了什么东西吧？”
东皇太一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酒液，眼底映着星子般的光：“怎么可能？”他看向凌渊和凌尘，语气意味深长，“他们可是天庭的未来，我还没糊涂到自毁根基。”
沈剑心在一旁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喃喃自语：“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前一秒还喊打喊杀，现在倒像要摆酒论交了。”
凌渊没动那杯饮料，只是看着东皇太一：“还是先说帝俊的事吧。”他能感觉到，这宫殿里的每一缕气息都藏着秘密，与其在酒桌上周旋，不如直奔主题。
东皇太一看向凌渊，眼中带着几分诧异：“你这小孩子，倒像是早熟得很。在场的大人还没提帝俊的事，你倒先急着追问了。”
玄机子搓了搓手，目光在那杯绿色饮料上打转，语气带着点慌张：“我还是心里没底——毕竟你亲眼见过凌尘那混沌气的破坏力，保不齐想做点什么……要不你先喝一杯？权当测测有没有毒？”
东皇太一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拿起凌尘面前那杯饮品：“我可真够冤枉的，对几个孩子下毒？传出去怕是要被三界笑掉大牙。”他说着，竟直接将那杯饮料递到唇边，抿了一口。
沈战在旁边看得疑惑，凑到玄机子耳边嘀咕：“可就凭他的修为，真要下毒，能毒到自己吗？这怕不是演给我们看的？”
凌渊没说话，只是盯着东皇太一的神色——对方喝下饮品后，气息平稳如常，确实不像藏着猫腻。但越是这样，他心里反而越觉得不对劲：能让东皇太一如此放低姿态，帝俊的事恐怕藏着极大的隐情。
“现在信了？”东皇太一把杯子放回桌上，看向玄机子，“坐下吧，有些事，确实该让你们知道了。”
东皇太一站在星纹地砖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角的刻痕，声音沉了下来：“帝俊先前一直在前线对抗巫族，战况胶着时，他为了掩护主力撤退，亲自断后……之后便没了消息。”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就在你们来的前三天，他突然出现在都城外，浑身是血，伤口深可见骨。那些伤痕……带着开天辟地般的混沌之力，像是被盘古斧劈过一样。”
沈战猛地抬头：“盘古斧？巫族哪来这等神器？”
“问题就在这。”东皇太一拍了下桌子，星子在穹顶剧烈闪烁，“就算没有盘古斧，那伤势也绝非寻常手段能造成——除非巫族动用了‘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可那阵法需十二祖巫齐出，催动时耗损极大，按现在的战局，他们根本经不起这种损失。”
玄机子摸着胡须，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伤他的不是巫族常规战力？”
东皇太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是疲惫：“我查了三天，前线的巫族主力毫无异动，十二祖巫更是从未同时现身。帝俊身上的伤，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殿内陷入沉默，连凌尘都停下了摆弄杯子的手，似乎听懂了这番话里的诡异。
沈战“啪”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帝俊现在在哪？”
东皇太一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在闭关疗伤，尽量不要去打扰他。”
“我去吧。”玄机子开口，语气沉稳，“以我如今的修为，就算帝俊一时失控对我出手，总能扛下来。或许我能看出他伤势的蹊跷。”
东皇太一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没用的。”他看向众人，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他现在心防极重，不想见任何人，谁去了都一样。”
殿内的星子光芒忽明忽暗，映着众人各异的神色。沈战皱眉踱步，玄机子捻着胡须沉思，凌渊则望着东皇太一——看来帝俊的情况，比想象中更棘手。
突然间，遥远的宫殿深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呼，那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帝俊独有的威压，瞬间席卷了整座都城。
“是帝俊！”东皇太一脸色剧变，身形猛地一甩，周身星辉暴涨，瞬间展开一道巨大的星纹护盾，将凌渊等人护在身后。
那股恐怖的威压如海啸般拍来，殿内的星子地砖纷纷亮起，却仍被震得簌簌发抖。沈战握紧刀柄，只觉胸口像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这威压比之前感受到的任何气息都要狂暴，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虚弱。
“他出事了！”玄机子脸色凝重，“这气息不对劲，像是……力量失控了。”
东皇太一眼中闪过焦急，护盾外的星辉剧烈波动：“你们在这等着！”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射而去。
东皇太一疾步闯入帝俊的闭关之地，殿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锁链拖地的声音格外刺耳。他望着被捆在玄铁柱上的帝俊，嘴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帝俊，没想到你能撑这么久。怎么样？被混沌之力日夜啃噬神智的滋味，不好受吧？”
帝俊双手被黝黑的锁链捆缚，胸口戴着嵌满符文的枷锁，每道符文都在闪烁着压制妖力的红光。他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却依旧咬牙瞪着东皇太一，声音沙哑如破锣：“你这家伙……一味听从天庭的命令，真以为他们说的就全是对的？”
“傀儡？”东皇太一走近几步，指尖划过锁链上的符文，“天庭要的是听话的妖帝，你偏要逆着来。若不是你意志力够强，现在早就成了只会点头的木偶了。”
殿外的星辉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出帝俊眼中的血丝——他身上的伤哪是什么巫族所为，分明是这枷锁与锁链在日夜侵蚀。而东皇太一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没人看清他眼底是真得意，还是藏着一丝不忍。
“你会后悔的……”帝俊咳出一口血，锁链因他的挣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天庭从来没把妖族当自己人……”
东皇太一猛地转身，背对着他：“多说无益。等你想通了，这痛苦自然就结束了。”说罢，他拂袖而去，殿门在身后重重关上，将帝俊的怒喝与锁链声一并锁在了里面。
东皇太一返回大殿时，脸上已看不出半分异样，星纹衣袍上的光泽柔和如常。他扬了扬眉，语气轻松：“帝俊那边没大碍了，就是伤得深，得慢慢养着。”
凌尘这时揉着眼睛拽了拽凌渊的衣角：“哥哥，我困了，啥时候能睡啊？”
“就你精神头最短。”凌渊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东皇太一朗声笑起来，笑声在殿内回荡，听不出丝毫破绽：“可不是嘛，时辰不早了。我这就领你们去歇息的地方，都收拾妥当了。”
他转身在前头引路，步伐从容不迫，连衣摆扫过地砖的弧度都自然得很。
沈战跟在后面，撞了撞玄机子的胳膊，却见玄机子只是捋着胡须，眼神平静无波。凌渊牵着凌尘的手，心里虽隐隐觉得刚才那声痛呼不对劲，可看东皇太一脸坦荡，再想想对方的身份，终究没多说什么。
只有凌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满脑子都是软乎乎的床榻，对大人们藏在平静下的暗涌浑然不觉。
东皇太一领着凌渊和凌尘穿过一段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悬浮在海面的玉楼映入眼帘，楼檐挂着的夜明珠倒映在碧波里，像撒了一地碎星。
“哇！海上的房子！”凌尘挣脱凌渊的手，跑到栏杆边朝下看，小脸上满是惊奇。
东皇太一站在一旁朗声大笑：“没见过吧？这可是我们妖族的宝贝，寻常子弟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他看着两个孩子，眼底带着几分刻意显露的亲和——按“剧本”走，只需好生招待，稳住这两位，后面的事才能顺理成章。
凌渊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水，指尖感受到微凉的水汽。他能看出这玉楼布着温和的结界，没有丝毫恶意，便转头对凌尘道：“别乱跑，小心摔下去。”
“放心，这楼的栏杆坚固着呢。”东皇太一走近几步，语气带着几分自得，“你们先歇着，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跟侍从说。”他看了眼凌尘亮晶晶的眼睛，又补充道，“楼下还有会发光的鱼，要不要去看看？”
凌尘立刻点头如捣蒜：“要！”
东皇太一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心里却按部就班地过着早已盘算好的步骤——稳住这两个孩子，便是稳住了关键，至于那些弯弯绕绕，自有后面的安排。他转身时，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
推开玉楼的门，里面的景象更让凌尘瞪大了眼睛——厅中央竟是一方冒着热气的温泉，水汽氤氲中能看见水底铺着莹白的玉石；另一侧的露台上停着艘小巧的木船，船桨上还刻着会发光的鱼纹。
“里面还有船！”凌尘跑到温泉边，伸手碰了碰温热的水。
东皇太一站在门口，语气带着几分炫耀：“这楼里不止这些，顺着后面的石阶往上走，山上还有几处阁楼。”他指了指远处被夜雾笼罩的山影，“就是地势高了些，怕高的话，不去也无妨。”
他看着两个孩子好奇的模样，心里暗忖：按计划，这些新奇玩意儿足够让他们安分一阵了。毕竟只是孩子，再聪慧也抵不过新鲜事物的吸引力。
凌渊打量着四周，温泉的水汽里没有异样气息，石阶旁的结界也依旧温和。他对东皇太一点点头：“多谢款待。”
“客气什么。”东皇太一笑着摆摆手，“你们随意玩，侍从就在外面候着，有事叫他们便是。”说罢，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这一步，按“剧本”走得很稳。
东皇太一领着沈战和沈剑心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石屋前，推开门笑道：“这里是‘无限制房间’，你们想在哪歇着，推门便是——开一扇门，里面又是个新房间，就这么无限循环下去。”
沈剑心探头往里瞅，果然见对面墙正中央嵌着扇一模一样的木门，他伸手一推，门后竟又是间陈设相同的屋子，顿时啧啧称奇：“这玩意儿新鲜！跟迷宫似的？”
“倒也不算迷宫。”东皇太一解释道，“外界看着就这一间石屋，里面却是层层叠叠的空间，你们父子俩住正好。”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了点提醒，“只是切记，别连续开太多门，里面还有交错的走廊，真容易绕迷路。”
沈战摸了摸下巴，踹了踹脚下的石砖：“妖族还有这等巧思？行，我们知道了。”心里却暗忖：这妖帝倒是舍得下本钱，用这种法子招待，看来确实没打算动歪心思。
东皇太一见他们没起疑，便拱手道：“那你们歇着，有事叫侍从就行。”说罢转身离开——这“无限制房间”看着花哨，实则是最稳妥的安排，既合了他们父子的心意，又能悄悄盯着动静。
东皇太一领着玄机子来到一处竹林环绕的小院前，院外溪水潺潺，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玄机子先生，你便住在此处吧。”东皇太一笑道，“这里比不上给他们安排的地方花哨，更像个隐居之所，胜在风景清幽。”
他抬手示意玄机子感受四周，继续说道：“你且深吸一口气试试——此地灵气浓郁，寻常修士在此静修一日，抵得上外界苦修半月，若心境契合，吸一口气都能增十年修为。”
玄机子果然依言吸气，只觉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口鼻涌入丹田，浑身经脉都舒畅了几分，不禁抚须点头：“好地方，多谢东皇费心了。”
东皇太一见他满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玄机子向来好清静，又重修行，这处居所正对他的脾性。他拱手道：“先生歇息吧，有事尽管吩咐侍从。”说罢转身离去，步履轻缓——这隐居小院看似朴素，却是他精心挑选的，既合玄机子的性子，又能让对方安心留下，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第二天清晨，妖帝大殿内已摆好了早宴。众人看着案上的食物，一时面面相觑——盘子里盛着琥珀色的虫蛹，碗里浮着几片墨绿色的海藻，还有些不知名的浆果泛着奇异的光泽。
沈战率先站起，指着那盘虫蛹皱眉：“妖怪就吃这个？这玩意儿下肚，不会拉肚子吗？”
东皇太一端坐于最高的王座上，指尖轻叩着扶手，语气平淡：“妖族的身体结构本就与你们不同。这些是晨露滋养的灵蛹，海底凝练的玄藻，寻常妖怪想尝都尝不到。”
沈剑心拿起一颗紫黑色的浆果，犹豫着要不要塞进嘴里：“听着倒是厉害……就是这卖相，实在有点挑战胃口。”
凌尘凑到凌渊耳边小声问：“哥哥，这个虫子能吃吗？”
凌渊还没答话，东皇太一已淡淡开口：“放心，给你们备了素斋，在那边的白瓷盘里。”众人转头看去，果然见角落的案上摆着清粥小菜，与人间吃食无异。
玄机子捻起一块糕点，慢悠悠道：“东皇倒是细心。”心里却暗笑：这妖帝既要维持妖族的规矩，又得照顾他们的习惯，倒也费了些心思。
沈战摇了摇头，拿起案上的白瓷碗盛了碗清粥，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还是先吃吧。”他瞥了眼王座上的东皇太一，“毕竟是在妖帝大殿，不吃他的东西，不等于明着不给面子？真闹僵了，对谁都没好处。”
沈剑心闻言，立刻夹了块素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附和：“爹说得对！入乡随俗，入乡随俗……”说着偷偷瞄了眼那盘灵蛹，还是没敢伸手。
凌渊默默给凌尘盛了碗粥，小家伙捧着碗小口喝着，眼睛却还盯着那些发光的浆果，显然对妖族的食物依旧好奇。
东皇太一见他们动了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端起自己面前的玉杯抿了口酒——这一步，终究是顺了心意。大殿内的气氛缓和了些，只是案上那些妖族特有的吃食，终究还是没人敢碰。
沈战说着，伸手就从那盘灵蛹里捏起一只，在手里掂了掂：“不就是拉几下肚子？多大点事，怕什么？”
沈剑心吓得赶紧摆手：“爹！别啊！万一不是拉肚子那么简单呢？”
东皇太一在王座上看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沈兄倒是洒脱。这灵蛹性子温和，人族吃了最多腹中温热，倒不至于闹肚子。”
沈战挑眉，直接将灵蛹丢进嘴里嚼了嚼，咂咂嘴：“嗯？有点像烤蚕蛹，就是多了点土腥味。”他咽下后拍了拍肚子，“你看，没事。”
沈剑心见他真没事，也壮着胆子捏了一只，闭着眼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一亮：“哎？还挺香！”
凌渊和玄机子对视一眼，都没动那些妖族吃食，只是安静地喝着粥。凌尘却凑过来，指着沈剑心手里的灵蛹：“我也要！”
凌渊赶紧按住他的手：“你还是喝粥吧。”小家伙撇撇嘴，只能继续跟碗里的粥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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