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太一突然咳嗽了几声，打断了殿内的吃食声，语气沉了下来：“现在来说正事——救帝俊，需要打开我妖族世代传承的法器。”
沈战手往前一探，抓起案上的酒壶猛灌了一口，抹了把嘴问道：“什么法器？”
东皇太一却平静下来，缓缓摇头：“此乃我族机密，不可泄露。而且这法器的封印，需纯粹的妖族妖力才能解开，以我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撼动。”
“噗——”玄机子刚喝进嘴里的酒当场喷了出来，他放下酒杯，满脸惊愕：“不是，你可是东皇太一啊！以你那深不可测的妖力，都打不开？”
沈战也皱起眉，手里的酒壶顿在案上：“连你都不行？那谁行？”
东皇太一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自己的指尖上，声音低沉：“要么集齐十大妖王的本源妖力，要么……找到能兼容各族力量的混沌之气。”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凌渊握着凌尘的手微微一紧，玄机子捻着胡须的手指顿住，沈战则猛地看向凌尘——这妖帝，绕了半天，竟是在打这孩子的主意？
东皇太一指尖在案上虚弹，似在模拟琴音，忽然抬眼：“混沌气的力量，本就足以解开法器封印。”
“坚决不行！”凌渊猛地拍案站起，声音带着怒意，“你们都城那些整日吃喝享乐的妖王，也该出来为妖族做点事了吧？凭什么要打旁人的主意？”
玄机子抚着胡须点头，目光落在东皇太一身上：“我也觉得，以东皇太一的威望与实力，要召集十大妖王，甚至强行让他们献出本源妖力，未必做不到。何必舍近求远？”
东皇太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指尖停在半空：“妖王们各有地盘，心思难测。强行逼迫，恐生内乱，到时候别说救帝俊，妖族自身都要出乱子。”
沈战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用混沌气就不会出乱子？”
东皇太一沉默片刻，缓缓道：“混沌气本就与天地同生，兼容性极强，用来解开封印最为稳妥。只是……”他话锋一转，“我也并非要立刻动用，只是多一个选择罢了。”
凌渊却冷笑：“这种选择，我们不接。要救帝俊，就让你们妖族自己想办法。”
“报——！”一个浑身带血的小妖跌跌撞撞冲进大殿，跪地急呼，“陛下！都城内部爆发起义了！还有……巫族那边战线依旧焦灼，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
殿内瞬间死寂。玄机子目光锐利地盯着东皇太一，语气沉稳却带着压力：“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让妖王们做首脑，催动幻境体系爆发全力平乱抗敌；要么……牺牲部分妖王的本源妖力，强行解开法器救帝俊。”
东皇太一猛地攥紧王座扶手，指节泛白。起义、巫族、帝俊……无数重压力如巨石压在心头，他喉结滚动，脸色在星辉下忽明忽暗，显然正经历着剧烈的挣扎。
良久，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漠：“罢了。”他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妖族的内政，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你们先走吧。”
“你！”凌渊怒视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这种话？”
东皇太一却不再看他们，对着那小妖沉声道：“传我命令，调星卫镇压内乱，再派使者去巫族大营……”声音越来越低，显然已将注意力完全转向战事。
沈战拽了拽凌渊的胳膊，对玄机子使了个眼色：“走。”有些事，外人确实插不上手。三人带着凌尘转身离去，殿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他们仿佛听见东皇太一发自肺腑的一声长叹。
凌渊的头突然像被重锤砸中，眼前猛地炸开一片血红。
画面碎得像琉璃——
一个女子的侧脸，鬓角沾着血，怀里裹着个襁褓，婴儿的哭声细弱得像猫叫。
“孩子……去外面吧……”她的声音在发抖，指尖划过婴儿的额头，“只能怪你是我的孩子……”
另一个更小的襁褓被塞进她怀里，她咬着牙，把两个包裹往传送阵里推：“以后……你跟你弟……自己闯荡……”
传送阵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女子的脸在光晕里扭曲，最后只剩一句模糊的“活下去”。
“呃——”凌渊捂住头踉跄几步，冷汗瞬间浸透后背。那些画面像冰锥扎进脑子里，疼得他几乎站不稳，可具体是谁，在哪里，怎么也抓不住。
“哥？”凌尘被他吓了一跳，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你怎么了？”
凌渊深吸一口气，把涌到喉咙的腥甜咽下去，摇了摇头，声音发哑：“没事……可能没休息好。”
只是那女子的眼神，像刻在了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沈剑心跟着沈战回到那间“无限制房间”，刚关上门就忍不住追问：“爹，你当初为啥非要把我送到方流宗？总说什么避祸，到底避的啥祸？”
沈战往石床上一坐，指尖敲了敲床沿，语气沉了些：“因为爹当年，亲眼见过道国杀到南天门。”
“啥？！”沈剑心眼睛一亮，“噌”地蹦到床上，搂着沈战的脖子晃了晃，“道国？就是那个传说里差点掀了天庭的道国？快说快说，后来呢？”
沈战被他晃得笑起来，拍开他的手：“后来？后来爹也参战了。为了不让你卷进这些是非，才把你送到方流宗躲着。”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扬了扬下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年爹一路杀到天庭的首都，凌霄宝殿的门槛都被我踹碎了。”
“我靠！爹你这么猛？！”沈剑心眼睛瞪得溜圆，随即又皱起眉，“不对啊，那天庭现在为啥还这么强？你都打到首都了，他们咋没垮？”
沈战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嗨，当年年轻气盛，吹了点牛。其实就打到南天门外围……”见儿子脸垮了下来，他赶紧补充，“但道国是真的猛，差点就把天庭的根基掀了。现在天庭看着强，那是后来攒了多少年的家底才缓过来的。”
沈剑心撇撇嘴，却还是追问：“那道国后来呢？灭了？”
“没灭，但也销声匿迹了。”沈战望着窗外的夜色，语气淡了些，“所以爹才让你去方流宗——这世道看着平静，底下藏着多少刀子谁知道？安安稳稳修行，比啥都强。”
沈剑心没再说话，却悄悄往父亲身边靠了靠。原来那些看似随口的叮嘱里，藏着这么多他不知道的风浪。
沈剑心眼睛一亮，追问：“那你知道道国在哪吗？既然没灭，总该还有人活着吧？还有……凌渊和凌尘的爹娘，还有我妈……他们会不会跟这些事有关系？”
沈战摇了摇头，语气沉了些：“道国的踪迹早就断了，谁也说不清在哪。至于其他人……我向来只对自己的家事上心。”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起来，当初把你送进方流宗，是让你去学东西方力量融合的法子，结果呢？你一个都没学到，那破宗门还愣是让你给待灭了。”
“爹！”沈剑心不满地推了他一把，“说这个干嘛？我现在问的是我妈！你总说她走了，她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跟道国、跟天庭那些破事有关系？”他攥着沈战的胳膊，眼神里满是执拗，“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沈战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喉结动了动，终究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你妈……她当年确实跟道国有点牵扯，但不是你想的那样。等这事了了，爹再慢慢跟你说。”
沈剑心忽然皱起眉，盯着沈战：“不对啊。”他掰着手指算，“你之前听到道国时那反应，明明像是刚知道它几百年前没覆灭似的，还挺震惊。你不会是为了哄我，故意编了这些话吧？”
沈战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反应倒快。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摇了摇头：“瞎想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床边缘，心里暗自嘀咕：这么聪明的吗？连这点细节都能揪出来。
“那你刚才那反应怎么说？”沈剑心不依不饶，“你要是早就知道道国还在，当初听到时根本不会是那副表情。”
沈战被问得哑口无言，索性板起脸：“大人的事，小孩少管。你妈那事我记着呢，等出了这妖都，自然会告诉你。现在纠结这些，不如想想明天怎么应付东皇太一的弯弯绕。”
沈剑心撇撇嘴，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啥，却悄悄把这事记在了心里。看来爹心里藏的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凌渊的房间里气氛骤然紧绷。一个陌生身影不知何时闯了进来，衣着打扮全然不像妖族，反倒带着几分人间修士的利落。
凌渊刚叼在嘴里的草根“呸”地吐掉，眼神一凛：“这分明是人，哪是什么妖？”
凌尘吓得赶紧躲到哥哥身后，小手攥着凌渊的衣角。
凌渊往前踏了半步，周身灵力微沉：“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那人却只淡淡吐出四个字：“在你们之前。”
“一言不合就动手！”凌尘脆生生喊了一句，小小的身子周围突然扩散开无属性的气息，虚空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一柄泛着冷光的短刀凭空凝聚，刀身隐在虚空中，只露着半截刀刃。
不等凌渊阻拦，那短刀已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嗖”地朝闯入者飞射过去！
那人瞳孔微缩，侧身避开的瞬间，短刀擦着他的肩头飞过，“笃”地钉在身后的石壁上，刀身还在嗡嗡震颤。
凌渊眉头紧锁——这孩子的力量越来越难控制了。他挡在凌尘身前，冷冷盯着那人：“报上名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闯入者抬手掸了掸肩头的灰尘，目光落在凌尘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无属性混沌气……倒真是寻对地方了。”
凌尘小手一扬，那柄短刀“唰”地飞回他面前，悬在半空缓缓转动。他眼神一凝，刀身带着破空声猛地劈向闯入者，刀刃几乎要擦着对方的脖颈落下，差一点就真要了对方的命。
那人却依旧不慌不忙，指尖一弹，一张泛着金光的道教符文凭空出现，稳稳挡在身前。短刀撞在符文上，发出“叮”的脆响，竟被震得倒飞回去。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捏了个佛印，掌心浮现出淡淡的卍字金光，周身同时萦绕起道韵与佛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交融得浑然天成。
凌渊瞳孔骤缩：“道佛双修？”
那人淡淡颔首，收回手：“天庭之中，这并非罕见事，说遍地都是也不为过。”
凌尘撇了撇嘴，操控着短刀再次攻去：“管你修什么，擅闯房间就该打！”
凌渊却按住他的手，目光锐利地盯着对方：“天庭的人？东皇太一把我们安置在这，转头就让你们来探底？”
那人笑了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道：“我来，是想问问关于混沌气的事——尤其是这孩子身上的。”他视线落在凌尘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整个空间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扭曲，无形的束缚瞬间缠上闯入者。沈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按在门框上，眼神冷得像冰：“来者何人？”
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那人身上若隐若现的气息：“若没猜错，能在混沌气面前面不改色，要么是背后有足够的势力撑腰，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沈战忽然笑了笑，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你是巫族的人，对吧？表面装成人族，这伪装的本事，倒是巫族最擅长的。连东皇太一都没察觉，想来你在这妖都早已潜伏许久，怕是经常借着闲逛的由头打探消息吧？”
闯入者被束缚着动弹不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冷笑：“沈战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只猜对了一半。”
“哦？”沈战挑眉，“另一半呢？”
“我确实是巫族的人，但来此，并非为了妖族，而是为了……混沌气。”那人的目光越过凌渊，直直落在凌尘身上，“这孩子，我们巫族要了。”
话音刚落，他周身突然爆发出浓郁的土黄色气息，竟硬生生挣开了空间束缚。凌渊立刻将凌尘护在身后。
巫族那人周身土黄色气息暴涨，脚下猛地一蹬地面，身影如箭般朝凌尘冲去，眼看就要抓住那孩子的衣领——
“嗡——”
一道淡金色的护盾骤然闪现，将凌尘护得严严实实。巫族那人收势不及，“砰”地一声狠狠撞在护盾上，被弹得后退数步，嘴角溢出一丝血痕。
沈战从阴影里走出来，活动着指关节，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吃里扒外的东西，敢在妖都动我的人，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教训。”
他往前踏出一步，周身灵力如潮水般涌开，那道淡金色护盾瞬间变得凝实，连空气都仿佛被压得凝滞。
“你以为东皇太一真没察觉你们的小动作？”沈战嗤笑一声，“他不过是懒得管，等着你们自己跳出来罢了。现在好了，撞到我手里，算你们倒霉。”
巫族那人抹了把嘴角的血，眼神阴鸷：“沈战，这是我巫族与混沌气的事，与你无关！”
“无关？”沈战活动着肩膀，“这孩子现在由我护着，就与我有关。今天不把你打出原形，我沈字倒着写。”
话音未落，他已欺身而上，拳头带着破空之声，直取对方面门。
沈战的拳头与巫族那人的掌风狠狠碰撞，气浪震得周围桌椅嗡嗡作响。两人边打边退，脚下的地砖被碾出蛛网般的裂痕。
“巫族以十二祖巫为尊，内部血统论重得要命。”沈战一拳逼退对方，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血脉不纯的连管理层的边都摸不着，我说得没错吧？”
巫族那人眼神一厉，掌风更急：“外人懂什么！”
“我懂的可不少。”沈战侧身避开攻击，反手一拳砸在对方肋下，“你们还有招压箱底的本事，能召唤盘古虚影，威力大得吓人。可惜啊……那招数是以燃烧自身精血为代价，用一次就折损数年阳寿，搞不好还会直接油尽灯枯。”
“你找死！”巫族那人被说中痛处，怒吼着周身爆发出更深沉的土黄色光芒，地面突然隆起数道石刺，直刺沈战周身要害。
沈战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避开石刺，冷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就急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就你们巫族奉为至宝。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力量——不需要靠血脉，更不需要拿命去换。”
他猛地沉腰蓄力，拳头凝聚起肉眼可见的灵力漩涡，迎着对方的攻击再次冲了上去。
沈战一拳正中巫族那人胸口，对方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石屑簌簌落下。
“咳——”那人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沈战缓步走近，拍了拍拳头，语气带着嘲弄：“巫族向来以肉身强悍自居，这不是你们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吗？怎么？就这点能耐？倒是拿出点真东西来啊。”
他脚边的地面突然裂开，数道土刺再次窜出，却被沈战一脚踩碎，碎石四溅。
“别藏着掖着了。”沈战活动着手腕，“是想逼我动手拆了你的肉身，还是自己主动现出原形？十二祖巫要是知道他们的族人这么不中用，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巫族那人挣扎着站起，浑身骨骼发出错位般的脆响，土黄色的气息在他体表翻腾，竟隐隐有化作兽形的趋势。
“沈战，你会后悔的。”他声音嘶哑，带着被激怒的疯狂，“巫族的肉身，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话音未落，他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咆哮，身形竟在瞬间拔高数尺，皮肤浮现出暗青色的鳞片，手指化作利爪——这是要动用巫族的本源变身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