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子刚踏入那处被阵法笼罩的闭关之地，脚步猛地一顿，周身的符咒瞬间亮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杀机，与他预想中的沉寂截然不同。
“不对劲！”他低喝一声，双手迅速结印，一道淡金色的护盾瞬间将众人笼罩在内，“大家小心，有埋伏！”
凌渊反应极快，五印圣体虚影轰然展开，五行之力在他身前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土元素化作厚重的壁垒，水元素凝聚成流动的屏障，将护盾又加固了数层。
就在这时，虚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东皇太一的身影缓缓浮现，他那条被斩断的右臂竟已完好无损，混沌气侵蚀的痕迹消失无踪，周身散发着属于太阳星本源的灼热气息。
“你们以为，那些小儿科的混沌气能困住我？”他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我乃太阳星本源所化的三足金乌，混沌气虽烈，却还伤不了我的根本。”
他抬手一挥，周围的阵法瞬间启动，无数金色的符文从地面升起，化作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整个闭关之地变成一片火海。
“所谓重伤，所谓受制，不过是引你们来此的诱饵罢了。”东皇太一站在火海中央，金色的瞳仁里满是冰冷的杀意，“帝俊的下落？你们永远也别想知道。”
东皇太一仰头大笑，笑声在火海中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狂妄：“混沌气？就凭这刚开创的东西，也想奈我何？倒不如乖乖交给我，还能保你们几分体面！”
“东皇太一，你连小孩子都敢下手，果然还是这么狠辣。”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虚空中传来，不高，却带着穿透火焰的力量，瞬间压过了东皇太一的笑声。
东皇太一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骤变，猛地左顾右盼，眼神里充满了惊疑：“谁？！”
这声音……是后羿！那个当年射落九日、让三足金乌一族元气大伤的后羿！他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火海中的符文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一道带着凛冽箭意的气息从天而降，竟让东皇太一体内的太阳星本源都微微震颤。
“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东皇太一发怒，周身火焰暴涨，“有胆量就出来！”
“急什么？”那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当年你族兄弟被我射落时，可没机会说这话。今日，该算算旧账了。”
虚空中箭矢破空的锐啸骤然停歇，一道身着玄色劲装的身影缓缓落地，肩背长弓，箭囊里插着三支闪烁着寒芒的箭矢。后羿走到凌尘身前，抬手将他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看向东皇太一：“这小子，我保了。”
东皇太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头大笑起来：“后羿，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还能打得过我？当年你能射落九日，不过是占了天道气运的便宜，如今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金乌雏鸟。”他周身的太阳真火愈发炽烈，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
玄机子走上前，拍了拍后羿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他说的倒是实话。东皇太一这些年吞噬了不少太阳星本源，实力早已今非昔比，以你现在的状态，赢面确实不大。”
后羿却没回头，只是抬手握住了背后的长弓，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弓弦：“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得打。”他侧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凌尘，“有些事，比输赢重要。”
东皇太一的笑容淡了下去，金色的瞳孔里燃起怒火：“冥顽不灵！今日便让你跟这些人一起，葬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太阳真火凝聚成一柄巨斧，带着焚天灭地的气势，朝着后羿当头劈下。
后羿抬手摘下箭囊中的箭矢，搭在弓弦上。随着他手臂拉动，一股沛然的箭意凝聚，箭矢周身泛起淡淡的银光，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
“咻！”
箭矢破空而出，带着撕裂火海的气势，直取东皇太一眉心。
东皇太一举斧格挡，“铛”的一声脆响，箭矢被巨斧震碎，化作漫天光点。可就在光芒散去的瞬间，他猛地发现，后羿等人的身影竟已消失在火海中，连气息都荡然无存。
“呵，居然跑了。”东皇太一冷笑一声，挥手散去周身的火焰，“倒也算识相。”
他转身看向闻讯赶来的妖族将领，声音陡然转厉：“传令下去，发布最高通缉令！凡能擒获沈剑心、凌渊、凌尘、玄机子及后羿者，赏太阳真火本源一滴，封万户侯！”
将领领命而去，东皇太一望着空荡荡的闭关之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他抬手抚摸着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箭矢掠过的凉意。后羿的箭术依旧凌厉，可终究少了当年射落九日的锋芒——看来这些年，他也过得并不顺遂。
“帝俊的秘密，绝不能被他们挖出来。”东皇太一低声自语，周身的金光再次亮起，“既然来了妖都，就别想活着离开。”
后羿带着众人穿过几条僻静的巷弄，停在一间不起眼的石屋前。推开门，屋内陈设简单，却布着一层隐蔽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探查。
凌渊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疑惑：“后羿，你怎么会来妖族？”
后羿解下背上的长弓，随手靠在墙角，答道：“我在山野中修行时，感应到巫族十二祖巫全体出动，动静太大，猜着定有大事发生，便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撞见你们和东皇太一动手。”
他的目光落在凌尘身上，又扫过凌渊，突然皱起眉：“不对，老道呢？他没跟你们一起？”
凌尘仰起脸，声音清脆：“他在镇守圣国。圣国刚成立不久，顶尖战力太少，离不得人。”
后羿了然点头，随即转向一直沉默的玄机子，拱手道：“倒是忘了请教，阁下大名？”
玄机子拱手回礼，脸上露出惯有的淡笑：“在下玄机子，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个懂些符咒推演的散人罢了。”
“玄机子？”后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可是当年以一张‘乾坤符’挡住魔族百万大军的那位？”
玄机子哈哈一笑：“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不足挂齿。”
石屋外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凌渊抬手加固了结界。沈剑心坐在角落，指尖仍在无意识地摩挲着圣剑的剑柄，显然还在为没能问出帝俊下落而耿耿于怀。
后羿看了眼众人，沉声道：“东皇太一设下圈套，显然早有准备。现在妖都全城搜捕，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或者……找到比通缉令更有用的东西。”
沈剑心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眼泪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攥着拳头，指节发白，声音哽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知道爹还活着，结果……结果还是没能护住他。”
那些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愤怒和无力感，此刻像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一直以为只要找到父亲，就能弥补多年的缺憾，可到头来，只等来一具冰冷的遗体。
玄机子缓步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动作带着难得的温和：“没事。”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情绪：“你爹的事，不是你的错。有些事，就算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如人愿。”
沈剑心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可我连为他报仇都做不到……”
“报仇不急。”玄机子蹲下身，与他平视，眼神诚恳，“东皇太一狡猾，帝俊的下落还没查清，巫族虎视眈眈，现在冲动，只会让你爹白白牺牲。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们会让东皇太一付出代价，也会给你爹一个交代。”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递给沈剑心：“这是安神符，贴在身上能让心绪静些。你得撑住，你爹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沈剑心接过符纸，指尖触到那微凉的纸面，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玄机子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像一尊沉稳的靠山，无声地传递着支撑的力量。
凌渊和后羿对视一眼，都没有打扰。石屋内只剩下沈剑心压抑的哭声，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谁也没注意到，玄机子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光。
后羿看着沈剑心通红的眼眶，语气缓和了些：“天上地下，三界人间，生灵死后魂魄皆有去处，地府便是归宿。你父亲或许此刻正在地府，说不定还未转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人离世时，黑白无常定会现身勾魂，只是他们行的是阴司差事，寻常人肉眼难见罢了。你父亲的魂魄，大概率已被他们接引至地府，入轮回，或是暂留阴司。”
沈剑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地府……真的能找到他？”
“不好说。”后羿坦诚道，“地府有地府的规矩，阴司之事外人插手不易。但至少，他未必是彻底消失了。若有机会，或许能探得一二。”
玄机子在一旁补充：“后羿说得有理。不过眼下，咱们先得躲过妖族的搜捕。等站稳脚跟，若你想寻父亲魂魄的下落，我倒可以推演一番，看看能否找到线索。”
沈剑心攥紧了手中的安神符，指尖的颤抖渐渐平息。虽然前路依旧模糊，但那句“未必是彻底消失”，终究让他沉到谷底的心，稍稍松动了些。
后羿眉头微蹙，沉声道：“现在的局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不瞒你们说，我来妖族的路上，看到了太多颓势——世间各族各教都在衰败，唯有佛教一枝独秀，如今已是天庭之下最盛的势力。”
他顿了顿，补充道：“但这佛教倒是奇特，从不掺和世间纷争，各族内政也好，疆土之争也罢，他们从不过问。对外开战更是极少，主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讲究因果轮回，平日里连争斗都少见。”
沈剑心听得有些发怔：“这样的教派，反倒能站到巅峰？”
“不争，未必是弱。”玄机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佛教讲究普度众生，信徒遍布三界，根基扎实得很。而且他们看似不问世事，实则对三界动向了如指掌。”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目前看来，佛教不会与我们为敌。在妖族和巫族的夹缝里，这也算是个喘息的空间。”
凌渊接口道：“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妖都。佛教的事，暂且不用深究，但若真能避开冲突，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石屋外的风声渐紧，显然搜捕的队伍离得更近了。后羿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结界撑不了太久，我们得换个地方。”
凌渊一边运转灵力护着众人在巷弄中疾奔，一边回头问道：“佛教既立于天庭之下，若我们要推翻天庭秩序，他们难道不会反对？”
后羿箭步流星，同时留意着四周的动静，闻言沉声道：“佛教的价值观本就与天庭的等级秩序相悖——他们讲众生平等，天庭却重尊卑有序。但佛教最核心的主张是忍耐，认为一切纷争皆由‘贪嗔痴’而起，主张以隐忍化解。”
他话音一顿，避开一道巡查的妖族兵将，语气凝重起来：“可如今这三界秩序，真的还能靠忍耐维系吗？我看悬。”
“封神大战已是上古旧事，而眼下的暗流，比那时汹涌百倍。”后羿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场远超封神之战的大战，恐怕在所难免。到时候，无论是哪个势力，哪位强者，都不可能独善其身，佛门也未必能一直置身事外。”
玄机子紧随其后，手中符咒翻飞，悄然抹去众人的踪迹：“他说得没错。天庭对各族的压制日渐严苛，巫族蠢蠢欲动，妖族内部暗藏分裂，再加上我们这些‘变数’……这场风暴，躲不掉的。”
说话间，众人已冲出巷尾，朝着城外的山林掠去。身后，妖都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如同一场即将燎原的野火，正等待着被点燃的契机。
沈剑心一边跟着众人疾奔，一边忍不住问道：“那龙族那边呢？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后羿脚下不停，随口答道：“龙族那边，哪吒在插手处理。他们内部早就因为海域划分、权力继承闹得不可开交，明里暗里的冲突从没断过，说是暗藏战争也不为过。”
他转头看了眼沈剑心，语气愈发凝重：“这场风暴一旦掀起，绝不会只限于天庭和地上界。我猜，这会是三界各方势力的一次大洗牌。那些盘踞千万年的封建势力，靠着等级压制、血脉传承维系的统治，极有可能在这场动荡里彻底消失。”
玄机子接话道：“龙族的问题，本质上和天庭、妖族的症结相似——旧秩序的惯性太强，而新的力量已经在底下翻涌。哪吒敢插手龙族事务，背后未必没有更深的考量。”
凌渊皱眉：“这么说来，各方势力其实都在等着一个契机？”
“是，也不是。”后羿跃过一道矮墙，“没人想主动掀起战火，但谁也挡不住矛盾积累到临界点后的爆发。咱们现在，不过是提前撞进了这场漩涡里。”
说话间，众人已接近妖都城门，守城的妖族卫兵正在盘查过往行人，气氛愈发紧张。玄机子抬手一挥，几道隐匿符落在众人身上：“敛住气息，跟着我混出去。”
众人冲出妖都城门，奔入城外的密林，直到身后的追兵气息彻底消失，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停下喘息。
后羿转头看向凌尘，见他脸色有些发白，掌心的黑气仍在微微躁动，不由沉声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你的混沌气，必须保证它不再失控。”
他走近两步，目光锐利如箭：“这力量太过霸道，既伤敌也伤己。一旦开战，各方强者交锋，气息碰撞之下，你的混沌气若是突然暴走，最先撑不住的就是你自己——到时候，第一个出事的必然是你。”
凌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缕黑气像是有生命般蜷缩着，他抿了抿唇：“我试着控制过，但它总像要挣脱束缚……”
玄机子在一旁接口道：“混沌气刚现世，尚无章法可依，强行压制不是办法。或许可以试试以你的神魂为引，慢慢与它相融，就像当年帝俊掌控太阳真火那样。”
凌渊也点头：“我可以用五行之力帮你稳固经脉，至少能让它在你体内流转时平和些。”
后羿抬手按住凌尘的肩膀，语气严肃：“这不是小事。你若想在接下来的风暴里活下去，甚至护住想护的人，就得先驯服这股力量。从现在起，每日抽出一半时间炼化它，剩下的事，我们先想办法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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