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看了看，那船工的船不算小，装下他们几人和装备绰绰有余。
老头子拍拍牛脖子，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底是一片片的狡猾：“各位，行李就不用拿下来了，我把牛和车一起拉上第二只船，咱们坐第一只，省点力气。”
潘子咧嘴一笑，带着点痞气：“有些东西见不得水，还是随身带着好。万一这牛一高兴跳水里头来个心跳水立方了，那咱们不就歇菜了？”
“对啊，我这里头可都是纸家伙，要是沾了水，可就不灵了。”叶昭笑着，目光不动声色的落在那船工身上，法力聚集在自己眼睛上。只见金色眸子闪过一道光，下一秒那船工身上滔天的煞气就在他眼前显露无疑。
叶昭闭上自己的天道真瞳，心里道：啧啧，这是害了多少人啊。
老头子呵呵笑着点头：“也是理儿。不过俺这牛不是水牛，跳不下去！要真跳了，老汉我一件不少都给你们捞上来！”说着便牵着牛往渡头走去。
叶昭和吴邪他们对视一眼，各自背起随身的、装着紧要物品的背包跟上。撑船的中年汉子动作麻利，几下就将船稳稳靠岸。
在老头子赶牛上第二只船的间隙，叶昭打量着那船工。长的普通，皮肤黢黑，怎么看都不想是杀人截货的料。
尤其是想到“吃死人肉”的传闻，叶昭越看越觉得那船工咧嘴招呼他们上船的笑容都透着几分僵硬和诡异。
“等下各位到洞里的时候，千万小声说话，莫惊动河神爷。”船工哑着嗓子嘱咐，眼睛扫过众人，“特别是，不要说河神的坏话。”
“大概多久能过那个洞？”吴三省问。
“快的话，五分钟就过去了，里面水急得很。”船工撑着篙，“慢的话……要是赶上逆流，估计得十五分钟，有几个弯挺险。”
“里面亮堂不？”
船工嘿嘿一笑，笑声在空旷的水面上显得有些瘆人：“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亮？乌漆嘛黑！”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撑了十几年船，这几篙子，用耳朵听水流声就够了。”
“那打个手电总不碍事吧？”潘子扬了扬手里的强力矿灯。
“不碍事，”船工点头，随即语气陡然压低，带着警告，“但是！千万别照水里！吓死你们！”
“怎么？”吴三省挑眉一笑，“有水鬼啊？”
“水鬼算个啥？”船工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笃定，“这水里的东西，我也不敢说是什么。你们要胆子真大，待会儿自己看一眼。记住，看一眼就得了！运气好，就看到一团黑水；运气不好……看到的东西能把你们吓疯过去！”
随着他的话语，山壁的遮挡豁然开朗，露出了那个传说中的洞口。看清的一刹那，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那洞口远比想象中小得多，刚刚比他们的船大了十公分左右，最要命的是高度，人坐着都进不去，必须得深深低下身子才能勉强通行。
如此逼仄的空间，万一里面有人埋伏，他们连转个身都困难。
“靠！”潘子怪叫一声，“这洞也忒寒碜了吧？钻狗洞呢？”
叶昭忍不住嫌弃的皱了皱眉，觉得自己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腰都要酸疼酸疼的。
“这还算大的，里面有一段，还要低呢。”后面的老头子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吴三省和潘子交换了一个眼神。
潘子故意扯着嗓子，用一种夸张的、带着点匪气的口吻说：“啊呀，这么小的洞，要是里面猫着几个不长眼的想打劫咱爷们儿，那不是想跑都跑不掉？瓮中捉鳖啊！”
这话一出，叶昭眼尖地看到那撑船的船工手指在篙杆上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老头子的脸色也瞬间僵硬了一瞬。
靠，果然有问题！
没等他们细想，船只随着水流猛地一冲，伴随着一阵空洞的呼啸声，瞬间没入了漆黑的山洞之中。
潘子立刻拧亮了矿灯。洞口初入时还有些许天光渗入，但仅仅深入了十几米，所有的光线便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噬，只剩下矿灯那束昏黄的光柱，在湿滑的洞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晃动的影子，像无数伺机而动的鬼魅。
空气瞬间变得潮湿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烂的沉闷气息。
吴邪和叶昭两人最先受不了，捂住口鼻，眉眼都是嫌弃。
“三爷，这洞不简单啊。”大奎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带着回音，有些发颤，“这是盗洞啊！”
“水盗洞，”吴三省借着灯光仔细辨认洞壁上的痕迹，那些被利器凿刻的纹路古老而规整，“古圆近方，看这些开凿的痕迹，年头不小了。这洞里……怕是另有乾坤。”他的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判断。
“哦？”撑船的船工猫着腰，单膝跪在船头，单手撑篙，动作轻巧得诡异，篙尖甚至很少真正触及水面，他气息平稳得不像在费力撑船，接口道，“这位爷有见识。听说啊，这整座山就是座古墓，附近这种大大小小的水盗洞不少，就这个最大最深。你们也瞧见了，当年挖的时候，水怕是没这么高，还是个旱洞。”
“看样子你也是行家？”吴三省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支烟。
船工摆手拒绝：“什么行家，都是听以前来这儿的那些人说的，听得多了，能掰扯两句，就知道这么点皮毛。”他语气谦卑，眼神却在昏暗中闪烁。
叶昭抱着膝盖缩在船舷边，两指捏着自己的鼻子，被熏的眼神都清澈了。冰凉的河水气息混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腐味直往鼻子里钻，叶昭并不怕冷，可以说他自己的体温都和这空气相差无几。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往张起灵那边又挪了挪，几乎挨到了对方的胳膊。
一股极淡却异常温暖的气息从张起灵身上传来，像冬日里靠近了一个小小的暖炉，阳气跟不要钱似的往叶昭体内钻。
叶昭敢这么偷小哥阳气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发现这小子的阳气就跟无限填充一样，刚吃一口就被填上了。
张起灵似乎顿了一下，但并未躲开，只是帽檐压得更低了些。
潘子和大奎的手都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刀柄上，嘴里和船工、老头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闲篇，气氛看似融洽，实则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叶昭心里盘算着，五对二，人数占优，但对方既然敢动手，必然有所依仗。
这狭窄的水道，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养神的张起灵猛地一抬手，低喝：“嘘！听！”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
死寂的洞穴深处，果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密密麻麻的“窸窸窣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岩石上爬行，又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窃窃私语，声音缥缈诡异，直往人脑子里钻。
吴邪努力想分辨那些声音在说什么，却只觉得能听懂几个模糊的音节，转瞬又变得完全陌生，搅得人心烦意乱。
叶昭也被这声音搅得心神不宁，刚想回头问问那船工以前有没有这玩意，一扭头——船头空空如也！那个撑船的船工，不见了！再猛地转头看向船尾——老头子也消失了！仿佛凭空蒸发！
“我靠，这俩人隐身了？”叶昭错愕出声。
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吴三省脸色剧变，急声大吼：“潘子！他们人呢？！”
“不知道！”潘子也慌了神，矿灯光柱在狭窄的洞壁上乱晃，“刚才一听到那声音，人突然就走神了！没听见跳水声！”
“糟了！”吴三省懊恼地一拳砸在船板上，“我们身上没尸气！这下麻烦大了！”他目光扫过众人，语速飞快，“潘子，你在越南打过仗，吃过死人没？”
“开玩笑三爷！我那时候在炊事班天天刷盘子！”潘子一指大奎，“胖奎，你不是说你家里老早是卖人肉包子的？你小时候肯定没少吃！”
“放屁！我那是吹牛的！再说了，卖包子的谁自己拼命往嘴里塞的啊？”大奎脸都白了。
吴邪无奈地打断：“我说三位加起来一百五十多岁的前辈，能别这么幼稚了吗？丢不丢人！”
话音刚落，船身毫无征兆地剧烈一震！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水底狠狠擦撞了过去！
潘子反应极快，矿灯的光柱瞬间刺入浑浊的水中。昏黄的光线穿透水面，在晃动的水波下，一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无法看清全貌的恐怖黑影，正贴着船底无声无息地滑过。
那阴影之大，瞬间填满了视野所及的水域！
“咯…咯…咯…”大奎的牙齿疯狂打颤，指着水下，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来，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脸色惨白如纸，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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