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归妹结

紫微垣偏移至三度半时，钦天监的铜浑仪轰然炸裂。谢清徽在飞溅的青铜碎片中扑向甬道，玄铁匕首划破谢珩的袖袍——

"父亲当年教的方程术..."她旋身踩住机关枢纽，"第七解该用衰分法！"

地砖突然下陷三寸。甬道里奔涌的黑水骤然改道，将谢珩逼退至观星台边缘。他玉扳指里弹出的算筹扎进谢清徽肩头，却在沾血的瞬间显出朱砂字迹：

【洛水桥 寅时四刻】

正是萧云湛收到鎏金算筹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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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河下游的溶洞水已齐腰深。萧云湛攥着完整的青铜虎符，符身突然发烫泛红——内侧"景泰正统"四字正在融化，露出底层阴刻的《九章算术》残页。

"将军快走！"钦天监丞突然抱住黑衣人残尸跃入暗流，"这是当年东宫..."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萧云湛被气浪掀出溶洞，虎符灼穿的掌心血肉模糊。冰面上折射的月光里，对岸山崖有人正在雪地划出巨大的"归妹卦"——卦象第五爻的断口处，钉着一支熟悉的鎏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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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的白玉簪插在浑仪基座，簪尾指向的《日蚀录》残页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永昌元年三月的星图：紫微垣偏移轨迹与今夜完全重合，而"心宿二"位置上标着小小的"景"字。

"你以为萧云湛是谁？"谢珩的扳指卡住她咽喉，"当年东宫八十口，唯独少了..."

金吾卫的惨叫打断了他。谢清徽趁机将算筹刺入父亲手腕，玉扳指"当啷"落地——内侧凹槽里嵌着半枚"景"字铜钱，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八十口？"她擦着唇边血迹冷笑，"《永昌起居注》记载的可是八十一具焦尸。"

观星台突然剧烈倾斜。十二道水柱破土而出，在月光下交织成《九章算术》的"勾股容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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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湛的玄铁面具沉入冰河。他徒手攀上悬崖时，鎏金簪指引的方向突然传来地动——钦天监方向的夜空被幽蓝火光照亮，爆炸的冲击波将洛水桥的残碑掀上半空。

"报！"亲兵满脸是血地奔来，"突厥大军突破饮马河，用的...用的竟是玄甲军的鱼鳞阵！"

萧云湛撕下袖袍缠住虎符。当烫金的"景"字接触伤口时，记忆突然闪回大火那夜——有人将滚烫的虎符塞进他怀里，侍卫长的吼声盖过了梁柱坍塌的轰鸣：

"记住！你是解'五家共井'的人！"

此刻河对岸的雪地上，"归妹卦"旁多出一道新鲜血痕。卦象最上方那条断开的阴爻，正缓缓融化成箭头形状，直指皇陵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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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的甬道已成血河。谢清徽踩着《勾股容圆》的水线疾奔，背后谢珩的嘶吼带着罕见慌乱："那孩子后背的胎记是..."

一块坠落的浑仪碎片砸中她左肩。剧痛中谢清徽摸到袖袋里的"景"字铜钱——永昌七年的新铸钱竟比旧钱轻了三铢。指腹擦过钱孔边缘，细微的凹凸处显出一个"柒"字。

前方甬道突然出现三岔口。她将铜钱抛向空中，钱币旋转着落入中间水道——水花溅起的刹那，谢清徽看清了刻在洞顶的算式：

【（七星连珠日+紫微偏三度）×景泰血裔=洛水决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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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神道两侧的石像生眼中淌出血泪。萧云湛的虎符嵌入祭坛凹槽时，整座碑林开始移位。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九具玄铁棺从裂开的地缝中缓缓升起——

每具棺盖上都刻着《九章算术》的章节名，而"方程术"那具棺材的锁链，竟是用谢氏独有的鎏金算筹串联而成。

"将军小心！"

亲兵的箭射穿偷袭者咽喉。萧云湛看着黑衣人胸口的井字疤——这次疤痕边缘多了道陈年箭伤，与徐延的独家箭法完全吻合。

"徐延。"他碾碎手中的鎏金牌，"十二年前你是东宫哪一卫？"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第七具玄铁棺的锁链寸断，棺盖滑开的瞬间，萧云湛看见里面蜷缩的骸骨——

那孩子大小的骷髅后背，赫然烙着云雷纹的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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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徽在甬道尽头撞上水闸机关。当她将"景"字铜钱插入闸轮时，铜钱突然裂成两半——里面掉出粒丹丸，遇水即炸开幽蓝火焰。

火光中浮现出完整的皇陵水道图：十二条水脉最终都汇向洛水桥，而交汇点下方标注着"柒"字。

"原来如此..."她突然笑出眼泪，"七星连珠的第七星..."

背后传来熟悉的玉扳指叩击声。谢珩的声音第一次透出疲惫："阿徽，你算没算过自己会怎么选？"

谢清徽转身将玄铁匕首抵在自己心口："父亲当年在东宫，解的究竟是第几章？"

水闸轰然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