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火焰吞没水闸的刹那,谢清徽的玄铁匕首突然脱手——丹丸爆燃的火光中,谢珩的玉扳指裂成两半,露出内侧阴刻的《九章算术》残页。
"第七章。"谢珩染血的手指划过"方程术"的解法,"当年东宫解的,是天下这道题。"
湍急的水流冲开两人距离。谢清徽抓住半块玉扳指,指腹触到凹凸的刻痕——那根本不是算题,而是一幅微缩的皇陵布局图,在"柒"号水脉位置标着滴血般的朱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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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地宫的震动将萧云湛甩向石壁。第七具玄铁棺里的童骸怀中,静静躺着半枚烧焦的青铜虎符——与谢清徽在《河图洛书》夹层发现的残片完全吻合。
"将军!"徐延的箭贯穿最后一名黑衣人咽喉,"突厥大军已到洛水桥!"
萧云湛掰开童骸指骨,焦黑的符身上显出一行小字:【持此符者 非景泰正统】。而真正的虎符在他掌心发烫,内侧"景泰三年"的铭文正在龟裂,露出底层鎏金的"永昌元年"字样。
"十二年前..."徐延突然跪地撕开衣襟,胸口赫然是井字疤,"东宫烧死的是..."
地宫穹顶轰然塌陷。萧云湛在碎石中抓住那具童骸,后背云雷纹胎记的边缘——竟有一圈细微的缝线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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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天监甬道已成汹涌暗河。谢清徽借着幽蓝火光看向玉扳指地图,朱砂点标记的位置浮现出蝇头小楷:【真解在归妹卦动爻】。
水流突然将她冲进岔道。当后背撞上石壁时,浮雕的《九章算术》"盈不足术"题板突然翻转——
"女公子果然来了。"
老仆浑身是血地靠在密室里,手中捧着个黑漆匣子。匣中七枚"景"字铜钱排成北斗状,最末一枚嵌着半片青铜钥匙。
"尚书令每月赏你铜钱..."老人咳着血将钥匙按进谢清徽掌心,"是要验算《璇玑图》里藏的星轨。"
铜钥匙插入密室锁孔的瞬间,谢清徽看清了墙上悬挂的巨幅星图——永昌元年三月的"荧惑守心"天象,被人用朱砂修改过三度。而更骇人的是星图右下角的批注:
【景泰血脉存二 其一焚于东宫 其一藏于谢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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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桥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萧云湛策马冲过断裂的桥面时,怀中童骸的缝线突然崩开——里面掉出张硝制过的人皮,上面刺着完整的"五家共井"解法。
"将军看天上!"亲兵突然指向北方。
紫微垣的偏移已达四度,而那颗赤色新星暴涨的光芒中,隐约显出龙形轮廓。萧云湛摸向额间朱砂痣,指尖传来灼痛——
十二年前侍卫长将虎符塞给他时,曾吼过最后一句话:"痣破之时..."
冰面突然炸裂。突厥可汗的金帐在河对岸升起,帐前立着七面绘有《九章算术》题目的战鼓。而击鼓人转过身,下颌的井字疤边缘——
赫然是谢氏独有的缠枝纹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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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星图突然自燃。谢清徽在火焰中辨认出人皮地图的边缘——那分明是从《永昌军械录》扉页撕下的材质。
"老仆颤抖着指向铜钱:"七枚钱...七条命..."
最末那枚"景"字铜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纸条。谢清徽展开泛黄的纸片,上面是父亲年轻时的笔迹:【清徽生于景泰三年 乳名七七】
整间密室剧烈摇晃。当她攥着纸条撞向暗门时,背后传来老仆最后的嘶喊:"尚书令书房有面铜镜——"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谢清徽跌入水道前最后看到的,是星图灰烬中浮现的血色卦象:归妹卦第五爻动,爻辞【帝乙归妹 其君之袂 不如其娣之袂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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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战鼓震碎了洛水两岸的冰凌。萧云湛看着可汗掀开面甲——那张与谢珩七分相似的脸上,井字疤正在渗血。
"当年东宫烧死的是我的替身。"可汗的弯刀指向童骸,"而你怀里那个..."
一支鎏金箭突然贯穿可汗咽喉。对岸悬崖上,谢清徽的白玉簪映着火光,在虚空划出"归妹卦"最后一爻。
萧云湛怀中的童骸突然发出脆响。缝线彻底断裂的人皮里,飘出张泛黄的纸条:
【其父为景泰太子 其母为谢氏长女 此子生于永昌元年 讳云湛】
紫微垣在此时偏移至五度。那颗赤色新星的光芒,终于彻底笼罩了洛水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