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钟的吻

走廊尽头的声乐室向来是整栋琴楼最安静的角落。橡木门虚掩，漏出一条细长的金色缝隙，像一条引路的缎带。

沈清禾抱着速写本站在门口，心跳有些快——宋亚轩只说“来试听”，却没告诉她，试听的人只有她一个。

她抬手轻叩门扉。

宋亚轩进来。

少年的声音隔着门板，像被晚风吹散的羽毛，柔软又干净。

推门瞬间，晚霞最后一缕光从西窗斜射进来，落在三角钢琴漆黑的盖板上，反射出一片粼粼水纹。

宋亚轩坐在琴凳左侧，指尖悬在黑白键上方，却没落下。他的目光越过琴盖，直直看向她，唇角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沈清禾呼吸一滞——那只透明蓝鲸正伏在钢琴上方，尾鳍慵懒地垂在盖板边缘，像一条由月光凝成的巨大飘带。

它微微侧头，额间泛着淡蓝的幽光，瞳孔里映出她小小的剪影。

沈清禾抱歉，我来晚了。

她下意识放轻声音，仿佛怕惊动这头深海巨兽。

宋亚轩摇头，耳尖微红。

宋亚轩我也刚到。

说罢，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宋亚轩坐这儿，听得清楚。

沈清禾走过去，裙摆擦过琴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蓝鲸的尾鳍在她经过时悄悄翘起，尾尖像羽毛般扫过她裸露的小臂，冰凉又温柔。

她怔了怔，抬眼对上宋亚轩的视线——少年眼底有一瞬的慌乱，像被戳中心事的小孩，可很快又弯成月牙。

宋亚轩它很喜欢你。

沈清禾它叫什么？

宋亚轩垂眸，指尖终于落下，一个和弦轻轻荡开。鲸鱼的名字被藏进旋律里，他低声哼唱。

宋亚轩Aurora。

琴音与鲸歌同时响起。沈清禾分不清哪一个更先抵达耳畔——蓝鲸张开巨口，吐出一串透明泡泡；钢琴共鸣箱里仿佛也浮起同样的气泡，带着木质香与海盐味，一起涌向天花板。

那些泡泡并不上升，而是悬停在她与宋亚轩之间，像一盏盏被点亮的微型灯。

宋亚轩沈清禾。

宋亚轩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宋亚轩我可以……唱给你听吗？

宋亚轩只属于你。

她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旋律再起，是沈清禾从未听过的调子。没有歌词，只有纯粹的哼唱，像鲸歌，又像心跳。

Aurora在她面前缓缓张开胸鳍，一颗新的泡泡从它口中吐出——这一次，泡泡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澄澈的蓝，像深海最温柔的怀抱。

泡泡飘到沈清禾面前，轻轻贴上她的唇，然后无声破裂。凉意渗进唇缝，带着淡淡的薄荷与海盐味。

沈清禾下意识屏住呼吸，宋亚轩的歌声却在此刻停住，最后一个音符悬在空气里，像一根随时会断的丝线。

他看着她，眼底是深不见底的蓝。沈清禾忽然明白，那泡泡不是Aurora的，而是宋亚轩的。他在用鲸鱼的喉咙，唱自己的心意。

宋亚轩沈清禾。

少年声音发颤，指尖从鲸吻滑到她腕间，轻轻扣住。

宋亚轩我……

Aurora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尾鳍高高扬起，扫过天花板——所有悬停的泡泡在一瞬间同时破裂，水珠如雨落下。

沈清禾下意识闭眼，却感觉到一片温热的触感落在自己唇角——宋亚轩的唇，带着钢琴木质香与海盐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烫得惊人。

一触即分。

少年退开半步，耳根红得滴血，睫毛抖得像风中蝶翅。

宋亚轩对不起，我……

沈清禾睁眼，水珠顺着她睫毛滚落，像泪。

她抬手，指尖碰上自己唇角，又碰上宋亚轩同样滚烫的唇。蓝鲸在两人之间缓缓游动，胸鳍轻轻擦过他们的手背，像无声的安抚。

沈清禾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场梦。

沈清禾Aurora说，它很高兴。

宋亚轩愣住，随即弯起眼睛，笑意从眼底漫上来，像潮水淹没沙滩。他伸手，指尖轻轻擦过她湿漉漉的睫毛，声音低而笃定。

宋亚轩我也很高兴。

窗外，晚霞彻底沉没，声乐室陷入温柔的昏暗。Aurora的轮廓渐渐透明，像要融进夜色里，却在消失前，用尾鳍轻轻扫过两人的手背——留下一道淡蓝的荧光，像一枚无形的印章。

沈清禾低头，看见自己腕间多了一圈极浅的蓝光，像鲸吻的形状。宋亚轩握住她手腕，拇指摩挲那圈光，声音轻得像叹息。

宋亚轩它说，下次想听你唱给它听。

沈清禾抬眼，对上少年盛满星光的眸子，心跳声与鲸歌重叠。她听见自己说。

沈清禾好。

夜色温柔，声乐室的门被轻轻带上。蓝鲸最后的鸣叫回荡在走廊，像一句无人听见的承诺——

宋亚轩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