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夜晚,十点整,A号琴房楼已然陷入沉寂,灯火尽灭。
长廊尽头的窗子微微敞开,夜风穿堂而过,将攀附在墙上的爬山虎吹得沙沙作响。
那声音轻细却执拗,仿佛某种无形的兽爪正试探着玻璃的冰冷边缘。
月光洒落,清冷如霜,勾勒出严浩翔立于廊间的身影。
他肩头覆了一层浅淡的银辉,黑色风衣的领口被镀上一圈锋利的亮边,犹如玄凤收拢的羽翼,又似刀刃般寒凉。
他指间捏着一张薄薄的乐谱纸,纸角因用力被指甲掐出一道深深凹陷的弧线。
这是沈清禾今晚排练时遗落的物品。纸页上铅笔书写的小字工整而秀丽:
【D段转调可以慢一点。】
这短短一行字从排练开始便刻进了他的视线,伴随着心底燃烧的怒火一路蔓延,直到此刻,他终于将人堵在了舞蹈室外的小阳台上。
丁程鑫刚刚结束晚功训练,额前碎发湿漉漉地黏在鬓角,水汽未干,带着几分倦怠与随意。
一只赤狐安静蹲伏在他脚边,精神体的模样懒散而优雅,火红的尾巴不紧不慢地拍打着地面,尾尖扫过尘埃,划出一道道柔和的弧线,隐约透着一种慵懒的掌控感。
听见脚步声逼近,赤狐耳朵微微一抖,却并未抬头,仅是眯起眼睛,神态自若且倨傲,如同主人自身——高傲,又夹杂着些许刚得到满足后的惬意。
丁程鑫有什么事?
丁程鑫率先开口,嗓音沙哑低沉,像是连续跳了十遍快舞却未曾补充水分般干涩疲惫。
严浩翔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抬手将手中的乐谱递过去。
纸页在空中轻轻摇晃,月光穿透其上,铅笔字迹隐约泛着暗河般的光泽,晦涩不明,却执着流淌。
丁程鑫接过乐谱,指尖不经意停驻在“慢一点”三个字上,唇角随之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那抹微不可察的情绪落入严浩翔眼中,竟像火星扑入干草堆般瞬间点燃了某种情绪。
严浩翔听说了。
严浩翔终于开口,嗓音压得极低极平稳,却掩不住其中暗涌的风暴。
严浩翔你的发q期,是她帮你压下去的。
这不是询问,而是一句笃定的陈述。
然而那最后一个尾音却拖曳得悠长,像钩子,既扣住深沉的夜色,也牵扯住对方绷紧的神经。
赤狐的尾巴骤然顿住。
丁程鑫缓缓抬起头,瞳孔在昏黄壁灯的映衬下闪现出琥珀般的微光,幽深而警觉,宛若野兽注视猎物时的冷静审视。
丁程鑫消息传得这么快啊……
他唇角微扬,语调漫不经心,同时用指腹将乐弦缓缓折起,留下一道整齐的折痕。
丁程鑫玄凤的消息网,果然比我的幻术还要灵通。
严浩翔不为所动,视线越过丁程鑫的肩膀,投向舞蹈室半开的门内。
地板上遗留的一串小巧鞋印映入眼帘,鞋底边缘沾染了些许白色粉末,宛若雪地上跃过的小小足迹。
那是沈清禾傍晚时留下来的痕迹,还未完全消散。
严浩翔你用了幻术?
严浩翔的声音更低了些,却愈发冰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严浩翔还是用了别的方法?
丁程鑫挑了挑眉,将乐谱对折再对折,动作从容不迫。他慢吞吞开口,语气依旧懒散。
丁程鑫她自愿的。
吐出“自愿”二字时,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细细咀嚼记忆里残留的温热余韵。
丁程鑫就这么简单。
简单?
严浩翔眼底墨色翻涌,他知道发情期对于赤狐意味着什么——每一次呼吸都如烈焰灼烧肺腑,血液中仿佛有火焰撕裂骨骼,痛楚难当。
而这一切,仅仅用“简单”两个字就能概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