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自习结束的铃声在教学楼尽头悠荡,像一枚石子沉入深井,回声被漫长的走廊层层吞没。
沈清禾抱着一摞乐谱,从阶梯教室后门出来,灯管在她头顶闪了两下,彻底熄灭——整栋楼陷入突如其来的停电。
应急灯尚未亮起,窗外浓云遮月,只余微蓝的天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像一条细长的冰线。
她本能地屏住呼吸,黑暗把听觉放大:楼外梧桐叶在风里翻背,远处操场传来零星人声,而更近的地方——琴房走廊的转角,有什么东西在压抑地喘息。
那声音低哑,带着滚烫的鼻音,每一次吐息都像把空气撕开一道口子。
沈清禾循声望过去。
黑暗里,一抹幽金先亮起——玄凤的尾羽。
尾羽悬在半空,翅尖却在抖,羽片炸开,像一把被暴雨打散的折扇。精神体失控到半实体化,金羽边缘簌簌落下细小的光屑,落至地板就熄灭。
严浩翔背抵墙壁,指节死死扣着墙面,指骨泛白。
他衬衫最上三颗扣子崩落,锁骨在暗里拉出凌厉的线,胸膛起伏剧烈,像被海浪不断拍打的礁石。
沈清禾想开口,喉咙却先一步被热浪堵住——那是严浩翔身上的味道。
雪松混着柑橘皮的苦甜,本该是冷调,却因发情期而滚烫,像烈酒浇在雪地上,蒸出氤氲白雾。
她后退半步,脚跟碰到消防栓,铁皮的凉意透过牛仔裤渗进来,让她打了个哆嗦。
严浩翔别过来。
严浩翔嗓音嘶哑,尾音发颤。
他抬眼,瞳孔缩成极细的竖线——玄凤的特征。
平日里高傲的凤眸,此刻被欲念逼出湿漉的水光,像打碎的琥珀在烛火里摇晃。
可沈清禾还是走近了。
她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耳膜,咚、咚、咚,像远处暴雨前的闷雷。
乐谱在臂弯里散开,纸张摩擦发出轻碎的沙沙声,像雪崩前第一片雪。
她蹲下去,把乐谱拢好,借着玄凤羽屑的微光,看见严浩翔指缝间渗出的血丝——他为了不碰她,把指甲抠进了掌心。
沈清禾会疼。
沈清禾轻轻掰开他的手指。
严浩翔的掌心滚烫,血珠顺着掌纹蜿蜒,在她指腹停住,像一粒朱砂。
玄凤的精神体突然俯冲,翅尖掠过她发梢,带起一阵细小静电。
严浩翔猛地抬手,想挥开精神体,却因发情期脱力,指尖只擦到沈清禾的腕内侧——那一小块皮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色血管,被他的热度一触,立刻泛出粉色。
严浩翔沈清禾。
他喊她全名,像在确认自己仍清醒。
可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哑在喉咙里。
因为沈清禾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那触碰太轻,像羽毛扫过,又像雪落即融。
严浩翔的睫毛剧烈颤了一下,唇缝溢出压抑的喘息。
黑暗把距离压缩成零,他能闻到她指尖淡淡的松节油,还有她紧张时特有的、像新翻开画册的纸香。
沈清禾我帮你。
她声音不大,却在密闭的走廊里荡出回音。
三个字像三枚小石子,投进严浩翔滚烫的血液,溅起无法忽视的涟漪。
玄凤的尾羽骤然收拢,精神体化为一道流光,没入严浩翔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