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源“啧”了一声,动作比她更快。他单手拖过医用垃圾篓,另一只手已经抽了张消毒湿巾,轻轻按在她鼻尖。
张真源别憋,对身体不好。
湿巾带着淡淡的洋甘菊味,柔软得像一片云。沈清禾攥着膝上的帆布包,指节发白。
帘子外传来脚步声,是隔壁体育系的学生来拿跌打药。张真源偏头朝外应了句。
张真源在消毒,稍等。
声音不高,却莫名让人安心。
门被重新带上,医务室重回安静,白泽趁机抬头,温软的舌头轻轻舔过沈清禾手腕内侧那片新冒出来的小红疹——像羽毛,又像雪落无声。
沈清禾一抖,下意识想抽手,张真源却恰好握住她指尖。
张真源别动。
他掌心干燥,带着一点点的薄茧,与那截细嫩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沈清禾听见自己心跳乱了一拍,比花粉过敏更汹涌。
张真源用镊子夹了棉球,蘸取淡绿色的药膏,一点点涂在红疹上。药膏冰凉,涂开却泛起温热的麻意。
张真源这是我自己试调的,加了白鲜皮和一点薄荷醇,止痒快。
他说话时,呼吸拂过她腕内淡青色的血管,像一片雪落进滚沸的水里,瞬间蒸腾出雾气。
沈清禾盯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睑投下两弯柔软的阴影。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被爸爸带去草原写生,落日把远山镀成玫瑰色,风里有干燥的青草味——和张真源身上的气息莫名重合。
沈清禾嘶……
药膏渗进细小的破皮,她没忍住抽气。
张真源动作更轻,几乎是用棉球最蓬松的边缘去碰那片皮肤。
白泽干脆把整个下巴搁到她膝盖,金色瞳孔半阖,像在打盹,又像在守护。
张真源忍一下,很快。
张真源声音低下去,带着诱哄。
沈清禾鬼使神差地问。
沈清禾你……经常给别人调药吗?
张真源不常。
他笑了一下,眼尾弯出一点细纹。
张真源白泽很挑,它不喜欢的人,连药罐都不让碰。
白泽闻言抬头,鼻尖碰了碰沈清禾的指尖,仿佛佐证这句话。
沈清禾被那湿漉漉的鼻尖蹭得心口发软,小声道。
沈清禾那它为什么……喜欢我?
张真源涂药的动作微顿,抬眸。
镜片后的眼睛像一泓深潭,倒映着她通红的鼻尖和困惑的眉眼。
张真源也许。
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真源不止它喜欢你。
空气忽然变得粘稠,窗外一阵风过,吹得百叶窗哗啦一声。
沈清禾仓皇低头,却看见白泽不知何时叼来一张拍立得——照片里,她坐在诊疗床沿,张真源半跪在她面前,指尖落在她腕心。
阳光在他们之间铺出一条金色的河,连微尘都温柔。
沈清禾你……
沈清禾刚开口,张真源已经接过照片,动作自然地塞进她掌心。
做生意留个纪念。
做生意下次过敏,记得给我打电话。
顿了顿,他补充,声音里带着一点点笑。
张真源或者,给白泽。
白泽配合地“喵”了一声,尾音却像鹿鸣,沈清禾被逗笑,又打了个小喷嚏,鼻尖更红。
张真源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淡绿色的玻璃罐。
张真源带走,一天三次,涂之前拍张照片发我,我要监测皮疹变化。
沈清禾这会不会太麻烦?
张真源不麻烦。
他低头写医嘱,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张真源我24小时待命。
24小时。
沈清禾捏着玻璃罐,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罐身冰凉的弧度,心跳又开始失序。
离开前,她弯腰对白泽挥了挥手。
沈清禾再见,小猫。
白泽晃了晃鹿角,金色的瞳孔里映出她小小的影子。
张真源站在光影交界处,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悄悄揉了揉白泽耳后,像在嘉奖一个默契的队友。
门合上,医务室重归寂静。
白泽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张真源胸口。
他低头,掌心还残留她腕间的温度,像一捧将融未融的雪。
窗外,梧桐絮仍在飞。
张真源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很轻地笑了一声。
张真源心率110……
他喃喃。
张真源原来不止我一个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