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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镯玄机引蛇出

凤帷春深:陛下他只宠我一人

晨雾像笼屉里未散的水汽,把凤仪宫罩得蒙蒙的。温迎披了件月白夹纱披风站在临水的露台上,微凉的空气里能闻见桂花的甜香。她没戴繁复的首饰,只耳垂上悬着两颗小米珠,随着她偏头的动作轻轻晃悠。

"娘娘,喝点热参茶暖暖身子吧。"墨书捧着茶盏上来,手指头冻得发红。雕花描金的茶盏里腾起白汽,氤氲了温迎半边脸。

温迎接过茶盏没喝,目光落在远处太液池的方向。雾太大,只能瞧见模模糊糊一片水色。"昨夜让你安排打捞镯子的人,去了吗?"

"昨儿半夜就领着人候着了,"墨书替她拢了拢披风带子,"只是太液池那么大......"

"找得到的。"温迎打断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腕上那只银镯——跟掉水里的那只正是一对,镯子内侧刻着个极小的"羡"字。这还是楮羡登基前送她的,那时他还是个时常翻墙来镇国公府找她下棋的太子。

墨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小声嘀咕:"娘娘也是,陛下赏的东西怎么不仔细收着。"

"许是天意吧。"温迎淡淡一笑,抬眼时正看见个小太监缩着脖子从月亮门外跑进来,棉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一路溅起细碎的水珠。

"娘娘!捞着了!"小太监跑得太急,在台阶下打了个趔趄,手里捧着的锦盒差点飞出去。他裤脚全湿了,冻得嘴唇发紫,却顾不上这些,献宝似的把锦盒举过头顶。

温迎揭开锦盒盖子的瞬间,雾气恰好散了些。晨光透过云层照在银镯上,镂空的缠枝纹里还沾着几缕水草。她用银簪挑开镯子内侧的夹层,里面空空如也——昨晚塞进去的那张字条果然不见了。

"拿下去好好清洗。"温迎把镯子放回锦盒,语气听不出喜怒。墨书刚要接过,就听见远处传来落水似的惊呼,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温迎皱起眉。

两个打捞的宫女跌跌撞撞跑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支断裂的银簪,脸色惨白:"娘娘!是浣衣局的秀儿姑姑......她、她跳池了!"

温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也没察觉。"捞上来了吗?"

"刚......刚捞上来,还有气。"宫女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王姑姑说......说是秀儿姑姑晨起浣衣时不慎失足......"

"不慎失足?"温迎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栏杆上,"太液池边的青石板平整得很,怎么就偏偏是方皇后宫里出来的秀儿,在本宫丢镯子的地方失足?"

她提起裙摆往太液池走,月白披风在雾气里漾开一道柔和的弧线。靠近池边就听见嘈杂的人声,几个浣衣局的婆子围着个湿漉漉的人影指指点点,水汽里混着皂角和河水的腥气。

看见温迎过来,众人"唰"地跪倒一片。王姑姑跪在最前头,发髻歪在一边,沾了水的帕子攥得死紧:"贵妃娘娘饶命!这、这真是意外......"

温迎没理她,径直走到趴在地上的秀儿身边。秀儿穿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像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蛇。她呛咳着吐出几口水,眼睛却死死盯着温迎,里面翻涌着恐惧和怨毒。

"秀儿姑姑何时调去浣衣局了?"温迎蹲下身,声音轻得像耳语,"本宫记得上月还见你跟着方皇后去给太后请安,那会儿你穿的还是云锦夹袄呢。"

秀儿的身子猛地一抽,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咳出一大口带着泡沫的水。温迎注意到她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里似乎夹着什么东西。

"把她的手掰开。"温迎起身退开两步。侍卫立刻上前,毫不费力地掰开秀儿僵硬的手指——里面是半张湿漉漉的纸条,上面隐约能看见几个模糊的字迹。

"这是何物?"温迎斜睨着王姑姑,"本宫的银镯在池底待了一夜都没动静,怎么刚被捞上来,秀儿姑姑就拿着字条跳了水?"

王姑姑的脸"唰"地白了,磕头如捣蒜:"奴才不知!奴才真的不知!是她自己......"

"把她们都带回凤仪宫。"温迎打断她,目光扫过围观的浣衣局宫女,"谁要是敢走漏半个字,仔细你们的舌头!"

一行人押着秀儿和王姑姑往回走时,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温迎走在最前面,听见身后秀儿微弱的呜咽声,像受伤的野兽在低嚎。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边关,爹带着她在猎场上看猎犬追兔子,那些走投无路的兔子眼里,就是这种绝望又凶狠的眼神。

刚走到凤仪宫门口,就看见个小太监顶着露水跑过来,裤腿上沾着泥点:"贵妃娘娘!陛下驾到!"

温迎心里咯噔一下。楮羡怎么来了?他向来不喜干涉后宫争斗,除非事出紧急。她转身想让侍卫先把秀儿藏起来,却看见明黄色的龙袍已经出现在月亮门那头。

楮羡的脸色不太好看,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他身后跟着的太监总管李德全脸色更是惨白,连平日油光锃亮的额头都没了血色。

"陛下。"温迎屈膝行礼,眼角的余光瞥见楮羡腰间悬着的玉佩晃悠着,那是他心烦时才会有的动作。

楮羡没让她起身,目光越过她,落在被侍卫押着的秀儿身上。秀儿一看见楮羡的明黄龙袍,像是突然得了力气,猛地挣脱侍卫扑过去,抱住楮羡的靴子就嚎啕大哭:"陛下饶命啊!是皇后娘娘!都是皇后娘娘指使奴婢的!"

楮羡的脚往后缩了缩,脸色更沉了。温迎赶紧给侍卫使眼色,想让他们把秀儿拉走,却被楮羡抬手制止了。

"说清楚。"楮羡的声音像淬了冰,"方眠让你做什么了?"

秀儿哭得撕心裂肺,断断续续地说:"皇后娘娘说......说只要拿到贵妃娘娘掉在池底的东西......北狄那边的援军就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瞪大眼睛。

"北狄援军?"楮羡的声音陡然拔高,一脚踹开秀儿,"方眠竟敢通敌叛国?!"

秀儿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滚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她看着盛怒的帝王,突然凄厉地笑起来:"是又怎么样!你们一个个都欺负皇后娘娘出身寒门!镇国公府势大又如何?北狄铁骑一来,这京城......"

"闭嘴!"楮羡怒吼着拔出侍卫的佩剑,寒光一闪就抵在了秀儿的脖子上。剑刃太锋利,瞬间割开了一道血口子,鲜血顺着秀儿的脖颈往下滑,濡湿了她灰扑扑的衣领。

温迎的心跳得飞快。她从没见过楮羡这么激动,连当年北狄攻破雁门关时,他都没这样失控过。她悄悄拉了拉楮羡的衣袖,却被他甩开了。

"陛下息怒。"温迎硬着头皮开口,"秀儿疯疯癫癫的,说的未必是真话。不如先把她关起来,等查到实证......"

"实证?"楮羡冷笑一声,剑尖又往前送了半寸,"方才她抱着朕的腿哭嚎时,你没看见她发髻里露出的油纸包?"

温迎一愣,这才注意到秀儿散乱的发髻里果然鼓鼓囊囊的。她示意侍卫上前查看,侍卫小心翼翼地从秀儿发髻里取出个用油布层层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几张画着山川河流的地图,上面还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正是京城周边布防图!

秀儿看见地图被搜出,眼睛一下子直了,瘫在地上像滩烂泥。温迎拿过地图仔细翻看,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粗糙的毛边——这是军营特有的草纸,寻常百姓根本得不到。

"方相......"温迎倒吸一口凉气,"方相这是要里应外合?"

楮羡的脸色铁青,一把夺过地图撕得粉碎。纸屑像雪片似的飘落在秀儿脸上,她却毫无反应,眼神空洞得吓人。温迎忽然想起坤宁宫偏殿里那些毒蛇,它们在发动攻击前,也是这样诡异的平静。

"把她拖下去,严加看管。"楮羡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有朕的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

侍卫拖着像条死狗似的秀儿离开时,温迎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她抬头看向楮羡,晨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把他眼底的红血丝照得一清二楚。他好像又瘦了些,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看着竟有些憔悴。

"你早就知道?"温迎轻声问。她想起昨夜楮羡毫不犹豫地陪她来太液池,想起他看见银镯落水时异样平静的眼神。

楮羡没说话,只是疲惫地挥手让李德全他们退下。等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才伸手把温迎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上轻轻蹭着。他身上有淡淡的墨香和龙涎香,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带着令人心安的气息。

"迎迎,"楮羡的声音闷闷的,"吓到了吧?"

温迎摇摇头,把脸埋进他怀里。龙袍料子有些粗糙,硌得她脸颊生疼,却让她想起小时候爹教她射箭时穿的铁甲。她忽然很想家,想念边关的风,想念娘亲手做的桃花糕,想念弟弟抱着她大腿撒娇的模样。

"爹那边......有消息吗?"温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楮羡搂紧了她:"今早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北狄主力已经退了。你爹......镇国公他没事。"

温迎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些天她夜夜做噩梦,梦见爹浑身是血地倒在城楼上,梦见北狄铁骑踏破宫门,梦见楮羡拿着剑指着她的咽喉......原来都是假的。爹没事,边关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陛下,"温迎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方眠......"

"废后。"楮羡打断她,眼神坚定,"明日早朝,朕就下旨废黜方氏后位,打入冷宫。"

温迎愣住了。她原以为楮羡至少会等方相的罪证确凿,没想到他竟如此决绝。她忽然想起大婚那日,她穿着嫁衣坐在镜前,听丫鬟说陛下册封方眠为后的圣旨已经拟好时,那种从心底冒出来的寒意。

"太后那边......"温迎犹豫着开口。太后一向不喜她,嫌她武将出身,配不上天子。若是知道楮羡为了她废后,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太后?"楮羡冷笑一声,"李德全刚从行宫回来,太后娘娘不日就要回宫了。听说她老人家特意把尚食局重新抓到了手里,还带回了大批禁军。迎迎,你说......太后这是想做什么?"

温迎的心猛地一沉。太后突然回宫,还要带回禁军......难道她早就知道方相的计划?还是说,她想趁着方后失势,扶持别的势力?

风从月亮门吹进来,卷起地上的纸碎片,打着旋儿飘向远处。温迎望着天边渐渐亮起来的云彩,忽然觉得这宫里的雾,好像从来没有真正散去过。

\[未完待续\]温迎望着满地狼藉的纸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偏殿角落里的鎏金熏炉不知何时熄灭了,只余下半冷的灰烬。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格窗,凉意裹挟着桂花香涌进来,终是吹散了些许窒息感。

"娘娘,该用午膳了。"墨书端着描金食盒进来,见她独自站在窗边,鬓边那两颗小米珠随着呼吸微微颤动。木桌上的参茶早已凉透,茶渍在白玉盏底积成浅褐色的圈。

温迎的目光落在御花园方向。侍卫拖着秀儿时留下的血迹蜿蜒至月亮门,被今早的露水冲淡成淡粉色,像极了去年中秋夜她和楮羡在太液池放的荷花灯。那时他还笑着捏她的脸颊,说她鬓边的流苏缠得他心尖发痒。

"去看看秀儿安置妥当了吗。"温迎拢了拢披风,指尖触到袖口暗袋里的东西——那是方才搜查秀儿时,从她贴身衣物里掉出的一枚梅花形金簪,簪头刻着小小的"方"字。和她妆匣底层压着的那支,竟有七分相似。

墨书刚应声要退,就听见殿外传来李德全变了调的尖嗓子:"皇后娘娘驾到——"

温迎眉心微蹙。方眠此刻来做什么?按理她该在坤宁宫闭门不出,等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才对。她转身正对殿门,恰好看见方眠被宫女搀扶着进来,往日精致的发髻歪斜着,鬓边竟有几缕灰白。

"温贵妃好手段。"方眠甩开宫女的手,径直冲到温迎面前,凤钗上的珍珠晃得人眼晕,"本宫倒是不知,镇国公府培养出来的好女儿,竟学会了栽赃陷害这等龌龊伎俩!"

温迎没动,只垂下眼帘看着她颤抖的手。那双手上还留着昨夜抓伤秀儿的血痕,此刻正死死攥着一方锦绣帕子,指节泛白。

"皇后娘娘慎言。"温迎的声音比殿外的秋风还要凉,"秀儿亲口指认,布防图也是从她发髻里搜出的,人证物证俱在,何来栽赃一说?"

"人证物证?"方眠突然凄厉地笑起来,笑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那本宫倒要问问你,两月前重阳宫宴,是谁把本宫推下观星台的?之后御花园赏花,又是谁在本宫的药里加了藏红花?"她猛地抓住温迎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温迎!你敢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

温迎的银镯抵在方眠手背上,温迎转身看向方眠微微一笑“你觉得呢?本宫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就对你身边交好的丽妃这么放心?”

"娘娘恕罪!"墨书急得想要上前,却被方眠带来的太监拦住。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鎏金熏炉里最后一点火星终于灭了。

方眠震惊“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都是头蠢猪"温迎缓缓抽回手,银镯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如今是你方氏通敌叛国,可不是当年后宫争风吃醋的小事。"

方眠的脸"唰"地白了,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多宝阁上,博山炉"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瓣。她看着温迎平静无波的眼睛,突然绝望地笑了:"是啊,争风吃醋......本宫忘了,陛下心里从来只有你。就连本宫父兄在边关浴血奋战,换来的也不过是他一句'方氏一族功高震主'......"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若有来生,本宫再也不要做这宫墙里的困兽了。"

温迎的心猛地一抽。这话她似乎在哪里听过——那年冷宫失火,她去送别被废的淑妃,那个曾艳冠后宫的女子,也是这样笑着说"来生不入帝王家"。火光照着淑妃决绝的脸,像燃尽的灰烬。

"皇后娘娘。"温迎走到方眠面前,蹲下身帮她捡起地上的凤钗,"有些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她想起今早楮羡抱着她时颤抖的手,想起他眼底的红血丝,想起布防图上那些熟悉的朱砂记号——那是她父亲惯用的标记方法。

方眠却猛地挥手打开她的手,凤钗"叮"地掉在地上。她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温迎,你以为你赢了吗?太后回宫,李德全已经倒戈了。你镇国公府军功赫赫,陛下难道就真的信你父亲?"她凑近温迎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本宫死不足惜,倒是要看看,这锦绣江山,最终会落入谁的手中......"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温迎脸色不变,刚要起身就听见李德全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她回头,正看见楮羡站在门口,明黄色的龙袍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刺眼。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温迎和方眠身上

"怎么回事?"楮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

方眠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猛地撞向旁边的柱子!血花瞬间溅上明黄的幔帐,像极了温迎第一次见到楮羡时,他箭上沾染的北狄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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