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烟雾灌入肺部，颜晓雪在模糊的意识中听见警笛声、喊叫声，还有蓝风铃诡异的持续鸣响。她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走廊的地上，周正正拍打她的脸颊。
"程阳...他们带走了程阳！"她猛地坐起，随即被剧烈的咳嗽击中。
周正递来湿毛巾："三个人，黑色面包车，往东郊去了。已经设路障。"他的对讲机突然响起，里面传来急促的汇报："周队，赵氏集团的赵明轩在急诊室，说有关键情报！"
急诊室帘子后，赵明轩西装皱巴巴的，左臂缠着绷带，金丝眼镜碎了一片镜片。看到颜晓雪，他愣了一下："你还活着...太好了。"
"你参与了这个？"颜晓雪声音发抖。
"不！"赵明轩激动地站起来，"我刚知道我爸和程叔叔的计划！他们不仅要程阳，还要..."他犹豫了一下，"灭口所有知情人，包括你。"
周正按住颜晓雪的肩膀："你有什么证据？"
赵明轩掏出手机，调出一段录音。程志远冰冷的声音响起："...处理干净，像八年前处理林月那样。这次别留目击者。"
"我爸刚发给我的，"赵明轩摘下破碎的眼镜，"算是...告别礼物。他知道我站程阳这边。"
颜晓雪盯着他："为什么帮我们？"
赵明轩苦笑："因为程阳是唯一真心把我当朋友的人。"他从内袋取出一个U盘，"这里有程叔叔海外账户的完整记录，足够定罪了。密码是我生日加程阳生日。"
周正接过U盘："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旧矿区。"赵明轩指向东北，"那里有个废弃通风井，程叔叔经常...处理麻烦。"
颜晓雪的血液瞬间冻结。母亲视频里提到的矿难，那些被活埋的矿工...
"我们走。"周正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赵明轩拽住颜晓雪，"程阳让我转告你——不管听到什么，都别相信。他可能会说很过分的话..."
"什么意思？"
但赵明轩只是摇头："他父亲有种药物...能让人说违心的话。"
警车呼啸着驶向东北郊区。颜晓雪紧攥着蓝风铃，它仍在发出微弱的、有规律的声响。周正一边开车一边部署警力，但颜晓雪知道，等正规流程走完，程阳可能已经...
"再快点。"她轻声说。
窗外景色逐渐荒凉，废弃的矿场轮廓在暮色中如同巨兽的骨架。警车在距离入口一公里处熄火，周正示意徒步接近。
"里面结构复杂，跟紧我。"
矿洞入口的铁门虚掩着，锈迹斑斑的锁被新近撬开。颜晓雪弯腰钻进去，潮湿的霉味中混着一丝血腥气。蓝风铃的响声在隧道中产生诡异的回音，像某种指引。
深入百米后，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周正示意停下，悄悄探头观察。颜晓雪从他肩膀上方看去——洞穴尽头的空地上，程阳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站着程志远和三个保镖。
"...最后一次机会，"程志远的声音在洞壁间回荡，"签字放弃继承权，承认那些证据是伪造的。"
程阳抬起头，嘴角的血迹在矿灯下发黑："然后呢？让你继续杀人？像杀我妈和林月阿姨那样？"
一记响亮的耳光。程志远揪住程阳的头发："程澜是自杀！而林月...她不该多管闲事！"
颜晓雪浑身发抖，正要冲出去，周正一把拉住她，指了指侧面——那里还有个持枪的保镖没露面。
程志远松开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小瓶："既然你不听话，那就换个方式。"他示意保镖按住程阳，将瓶中的液体强行灌入他口中。
程阳剧烈咳嗽，很快眼神开始涣散。
"现在，"程志远的声音变得柔和，"告诉我，证据备份在哪？"
"在...赵明轩那里..."程阳的声音机械呆板。
"还有呢？颜晓雪知道多少？"
程阳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抵抗："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我利用的工具..."
颜晓雪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知道这是药物作用，但听到这些话还是像被刀捅穿胸口。
"很好。"程志远满意地笑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爱那个女孩吗？"
沉默。程阳的额头渗出冷汗，嘴唇颤抖着："不...只是可怜她..."
程志远大笑："录下来了吗？发给那丫头看看！"
就在这时，蓝风铃突然从颜晓雪手中滑落，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所有人都转向声源。
"谁在那里？"
周正当机立断开枪示警："警察！所有人不许动！"
混乱瞬间爆发。程志远的保镖掏枪还击，子弹在洞壁上溅起火花。颜晓雪趁乱冲向程阳，却被一个保镖拦住。千钧一发之际，她想起母亲教的防身术——右肘猛击对方喉结，左膝顶向胯下。保镖闷哼一声跪倒。
"程阳！"她解开绳索，拍打他的脸，"醒醒！"
程阳的眼神空洞："走...我不需要你..."
"别演了！"颜晓雪用力扇了他一耳光，"赵明轩告诉我了！"
这一巴掌似乎起了作用。程阳眨了眨眼，焦距逐渐恢复："...晓雪？"
背后传来一声怒吼。程志远举枪瞄准颜晓雪："贱人的女儿，去陪你妈吧！"
枪响的瞬间，程阳用尽全力扑倒颜晓雪。子弹擦过他的肩膀，鲜血立刻染红衬衫。周正趁机开枪击中程志远的手腕，枪掉在地上。
"按住他！"周正命令赶来的警员。
颜晓雪撕下衬衫下摆给程阳包扎，他的手突然紧紧抓住她："听我说...药效还没过...我可能会..."
"我知道。"颜晓雪打断他，"不管你说什么，我只相信蓝风铃告诉我的真相。"
程阳的眼神柔和下来："它碎了..."
颜晓雪低头看去，碎裂的蓝风铃内部露出一个微型电子元件，仍在发出规律的红色闪光。她小心地捡起来："这是..."
"发射器。"周正凑过来看，"在发送定位信号。"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程阳虚弱地指向洞穴深处："那里...有我妈和林月阿姨藏的...最后证据..."
突然，一阵引擎轰鸣从洞口传来。两辆黑色越野车强行突破警方封锁冲了进来。车门打开，六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持枪冲出。
"不是我们的人！"周正大喊，"找掩护！"
交火瞬间爆发。颜晓雪和程阳被周正推到一堆矿车后面。子弹打在金属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谁的人？"颜晓雪喊道。
程阳摇头，突然瞪大眼睛："等等...那个臂章..."
一个黑衣人正在逼近，他右臂上有个独特的徽章——缠绕着橄榄枝的蓝风铃。
"是...妈妈的人？"颜晓雪困惑不解。
黑衣人精准地击倒程志远的保镖，却没有伤害任何警察。为首的高个子一把抓起程志远："程先生，国际刑警想跟你聊聊缅甸矿难的事。"
程志远面如死灰："你们是...'蓝铃'小组？程澜死了八年了，这个组织居然还在？"
"程女士的遗愿就是看着你伏法。"黑衣人冷冷地说，然后转向颜晓雪，"颜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您母亲留下的程序需要您的声纹激活。"
颜晓雪紧紧抓住程阳的手："不，除非他一起。"
黑衣人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他们被护送上一辆装甲车，周正想阻拦却被出示的证件震住。
"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周正皱眉，"为什么地方警局不知情？"
"程澜女士生前设立的独立调查组，"黑衣人解释，"直接向海牙国际法庭汇报。"
车门关闭前，颜晓雪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蓝风铃碎片。那个小小的发射器仍在闪烁，像母亲永不熄灭的爱。
装甲车驶入夜色，程阳因失血过多靠在她肩上。颜晓雪轻轻抚摸他苍白的脸颊，想起赵明轩的警告——程阳可能会说违心的话。
但此刻他安静的睡颜比任何言语都真实。无论前方还有什么真相等待揭开，至少他们不再孤单。
"睡吧，"她轻声说，"这次换我保护你。"
车窗外，一轮满月升上天空，如同八年前那个夜晚的见证者。两位母亲用生命保护的孩子们，终于走上了揭开最后真相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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