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愈”

第二天，阳光透过纱帘在墙面上投下细密的光斑。林若水数到第七十三粒光点时，发现它们正缓慢地改变着排列方式——从无序的散落逐渐聚拢成羽状。林若水只觉碳酸锂造成的口干比往日更甚，舌根泛起金属的腥甜，像是有人在他口腔里放了一枚正在氧化的硬币。

"林同学？"班主任的声音隔着药效制造的毛玻璃感传来。林若水眨了眨眼，从一阵阵遐想中脱离，发现自己的手指正在课桌上无意识地描摹着某种复杂的纹路——那是半年前他在物理课上画过的"羽化星轨"的简化版。粉笔灰的记忆似乎还黏在他的指尖。

复学申请表的纸质异常光滑，右下角的羽毛水印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当钢笔尖刺破纸面时，渗出的墨水突然有了生命般延展，在纸上勾勒出羽枝状的脉络。班主任的目光从纸张移到他贴着医用胶布的手腕，那里隐约可见的印记边缘正微微发烫。

午休时分的教室安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的声音。林若水趴在桌上，碳酸锂造成的口干让他舌苔发苦。前排莫璃的发丝间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几根不属于任何鸟类的翎毛缠绕在她的辫梢，在阳光下折射出珍珠母贝般的虹彩。当她转身递来作业本时，那些翎毛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光线开的玩笑。

"你桌上总是很干净。"莫璃的圆珠笔在指间旋转，笔帽反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画出飞鸟掠过的轨迹。林若水低头看向自己的桌面，周围的课桌都贴满了便签和涂鸦，唯独他的桌面光洁如新。那些用铅笔写下的笔记，总会在第二天变成细小的羽状橡皮屑，堆积在桌角像微型鸟巢。

校医室的消毒水气味中混着一丝甜腻。当校医转身取药时，林若水在药柜玻璃上看见自己的倒影背后展开着三对模糊的羽翼。这个幻觉只持续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柜门上挂着的羽毛钥匙扣，它正以不可能的幅度左右摆动。

"维生素B12。"校医的针头刺入他肘窝的静脉，注射器里的淡蓝色液体中悬浮着细小的结晶，在灯光下呈现出完美的羽状结构，"可能会有点嗜睡副作用。"

回家的路上，便利店冰柜里的冻鸡翅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些禽类的翅尖还残留着羽毛，羽根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某种透明胶质，在低温下凝结成晶莹的珠状。母亲在厨房准备晚餐，菜刀剁在鸡骨上发出的脆响异常刺耳，仿佛刀刃劈砍的不是骨头而是某种更坚硬的物质……林若水摇了摇头，阻止了这场无厘头的幻象。

"最近幻觉还严重吗？"母亲背对着他问道，左手腕上的手表表带边缘露出一线红肿的皮肤。林若水盯着那块皮肤，在碳酸锂制造的思维迟滞中，他花了整整十秒才理解眼前所见——那不是普通的红肿，而是由内向外凸起的羽管形状，就像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从母亲的皮肤下破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