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毫不犹豫地冲出了教堂的大门!
伽罗将速度跑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拦在了魔王与教堂大门之间。他手中长剑爆发出强烈的斗气光芒,倾尽全力,一剑斩向那只凝聚着恐怖能量的黑雾巨手!
“轰!”
剑光与黑暗能量猛烈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能量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尘土和碎石。
伽罗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向后滑行了数米,双脚在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握剑的手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剑柄。但他终究是挡下了这一击!
魔王的注意力被这个突然冲出、竟能挡下他一击(尽管只是随手一击)的人类吸引了。猩红的目光落在伽罗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惊讶。
“人类?”魔王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可思议,“区区一个人类,竟然能挡住我的力量?有趣。”
伽罗压下胸腔内翻腾的气血,重新站直身体,长剑横在身前,眼神锐利如鹰,毫无畏惧地直视着那两点猩红:“休想……打扰殿下!”
“殿下?”魔王的目光再次扫向教堂内的小心,“原来是个王子。他是你们的希望?就凭那个两千年前都杀不了我的破阵法?”
伽罗不再答话,他知道魔王是在试图干扰他,也是在干扰小心。他必须全力以赴。
魔王似乎被伽罗这种沉默的挑衅激怒了,或者说,他对这个异常坚韧的人类产生了更多的“兴趣”。“愚蠢的蝼蚁!既然你找死,我就先捏碎你!”
黑雾再次翻滚,这一次,凝聚成无数支黑暗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伽罗!
伽罗瞳孔一缩,身形急速闪动,剑光舞得密不透风,精准地格挡开每一支射向他要害的箭矢。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黑暗箭矢被他不断击碎,但仍有漏网之鱼划破了他的铠甲,在他的手臂、脸颊上留下道道血痕。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一波箭雨过后,伽罗虽然略显狼狈,身上多了数道伤口,但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挡在魔王与教堂之间。
魔王眼中的惊讶更甚了。这个人类的身体强度和战斗技巧,远超他的预料。
“有意思!”魔王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不再使用远程魔法,而是猛地踏步上前,黑雾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拳头,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直接砸向伽罗!
伽罗眼神一凛,他知道纯粹的力量对拼自己绝非魔王对手。他依靠灵活的身法和精湛的剑技,侧身躲开正面冲击,同时长剑刁钻地刺向魔王手臂(黑雾)的关节处——那是他根据之前战斗经验判断的、能量流动的关键点。
剑尖刺入黑雾,仿佛刺入了浓稠的泥沼,遇到了巨大的阻力,但确实有效!魔王发出一声吃痛的低吼,拳势一偏,砸在了伽罗身旁的地面上,顿时砸出一个深坑,碎石飞溅。
伽罗趁机后退,再次拉开距离,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大半的体力,才勉强刺破对方的防御。
魔王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正在缓慢弥合的小洞,再看向伽罗的眼神,已经带上了真正的重视和一丝恼怒。他居然被一个人类伤到了?!
“卑贱的人类!你彻底惹怒我了!”魔王咆哮着,发动了更猛烈的攻击。
黑雾翻滚,时而化作巨锤砸落,时而化作利爪撕扯,时而又喷射出腐蚀性的黑暗吐息。伽罗将他的战斗本能发挥到了极限,闪转腾挪,格挡反击。他的铠甲不断发出呻吟,裂痕越来越多,鲜血从越来越多的伤口中渗出,将他蓝色的骑士服染成深紫。
他完全处于下风,只能被动防御,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但他的眼神始终没有变过,坚定、执着,像钉子一样牢牢地钉在教堂门口,一步不退!
教堂内,小心绘制魔法阵的速度越来越快,指尖的光芒因为魔力的大量消耗而变得有些不稳定,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但他咬牙坚持着。他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天动地的打斗声,能感受到伽罗的气息在不断减弱,他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但他不能分心,不能回头!这是伽罗用生命为他争取的时间,是无数牺牲换来的机会!
魔法阵还差最后一部分!
外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魔王久攻不下,越发焦躁和愤怒。他无法理解,这个人类明明早已应该倒下,为什么还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他的力量明明远胜对方,为什么就是无法突破那一道看似单薄的防线?
“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他是你的谁!”魔王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后,忍不住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愚蠢的人类!你根本就打败不了我!你的抵抗毫无意义!为什么不倒下!”
伽罗愣了,小心是他的谁?是殿下,因为他是他的骑士。是不能说出来的秘密,因为他知道那个答案不会被接受,但不管怎样,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小心受伤。
“他!是我的殿下!”伽罗重新架起攻击的姿势。
就在这时,教堂内的小心,画下了魔法阵的最后一笔!
整个魔法阵瞬间爆发出无比璀璨夺目的白色光芒!复杂无比的符文依次亮起,浩瀚如海的神圣力量从教堂的地底涌出,与魔法阵产生共鸣,一道巨大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了破碎的穹顶,直冲云霄!
封印,即将完成!
魔王猛地转头,猩红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惧和彻底的疯狂!他意识到了那个熟悉又致命的威胁!
“不——!”魔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再也顾不上伽罗,所有的黑暗能量疯狂汇聚,准备不顾一切地向着教堂内的魔法阵发动最后一击,打断仪式的完成!
“休想得逞!王子的职责是给王国带来幸福!而骑士的职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浑身是血、几乎站立不稳的伽罗,却再一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冲向了魔王!
“就是守护那份幸福!”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魔王正在凝聚能量的手臂(黑雾),甚至用牙齿狠狠地咬了上去!
魔王的动作被打断了一瞬。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个挂在自己身上、几乎变成血人却依旧死死纠缠不放的人类,彻底的暴怒了。
“滚开!你这该死的人类!”
魔法阵的光芒越来越盛,即将彻底激活。魔王彻底疯狂了,他意识到来不及打断仪式了,无尽的怒火需要宣泄。他猛地甩开伽罗,仰天咆哮,周身爆发出一种灰败的、令人窒息的魔法波动!
“既然你那么想死!那就和这个该死的封印一起,永远沉睡吧!”魔王放弃了针对魔法阵的攻击,而是发动了无差别的、覆盖整个教堂区域的恐怖魔法——“永恒石化!”
灰败的光芒如同死亡之潮,以魔王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扩散!所过之处,连光线都仿佛被冻结,地面、碎石、甚至空气都迅速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头!
这股毁灭性的浪潮,首先吞没了魔王自己——他正在魔法阵的核心作用范围内,庞大的黑暗身躯开始迅速石化,发出不甘的咆哮。但同时,这股石化浪潮也无情地卷向了力竭倒地的伽罗,以及……教堂中心,刚刚完成魔法阵、正虚脱地抬起头的小心!
小心看着那毁灭的灰色浪潮扑面而来,身体因为脱力和魔力的过度消耗而根本无法移动。他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和意识即将被冻结的冰冷触感。
要结束了……是吗?
不!
就在这最后的瞬间,一道染血的身影,爆发出难以置信的速度,猛地扑到了他的身前,用自己宽阔的背部,严严实实地将他护在了身下!
是伽罗!他竟然在最后关头,挣脱了力竭和重伤的束缚,完成了这最后一次的守护!
“殿下,别回头。”伽罗的声音极度虚弱,却异常清晰,贴在他的耳边响起。小心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带着血腥气。
那灰色的光芒瞬间吞没了伽罗。
小心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伽罗的体温。他看到伽罗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一如往常般温和的笑容,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他惊愕的表情,依旧充满了无尽的忠诚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然后,那抹笑容凝固了。
灰色的石斑以恐怖的速度爬满了伽罗的脸庞、脖颈、他护住小心的手臂、他宽阔的背部……只是眨眼之间,一个温暖而坚韧的血肉之躯,就在小心的眼前,彻底变成了一尊冰冷、坚硬、保持着守护姿态的石像。
那石像的脸上,还凝固着最后那一丝安慰般的微笑。
“伽罗……?”小心下意识地轻声呼唤,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没有回应。只有冰冷坚硬的石头触感。
几乎在同一时刻,教堂中央的魔法阵爆发出了最终极的光芒,将正在石化的魔王彻底吞没。魔王那不甘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被无数光之锁链缠绕,彻底化为了一尊狰狞的石雕,随即被光芒拖入地底深处,封印再次完成。
灰色的石化浪潮,在触碰到魔法阵最终光芒的边缘时,如同遇到了克星,骤然停止,然后缓缓消散。
劫后余生的世界,是一片死寂。
神圣的光芒渐渐平息,只剩下魔法阵残留的微光,柔和地照耀着破败的教堂。
小心被伽罗化成的石像紧紧护在身下,毫发无伤。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仰着头,看着眼前这张无比熟悉、此刻却冰冷陌生的石质脸庞。
时间仿佛停止了。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
他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石像的脸。
冰冷。粗糙。坚硬。
再也没有一丝温度,再也没有那双总是带着笑意和坚定的蓝色眼睛。
“……伽罗?”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显得格外微弱。
没有回答。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小心的嘴唇哆嗦着,他想再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空洞和冰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然后疯狂地蔓延到四肢百骸,比任何魔法带来的寒冷都要刺骨千倍万倍。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地、疯狂地流淌,瞬间打湿了他苍白的面颊和衣襟。
恍惚间他听到了伽罗最后的声音。
“殿下,别为我哭。”
可是……怎么可能不哭?
那个从小陪他练剑、替他挡下所有责罚、纵容他偶尔任性、会对他露出温暖笑容、一次次对他立下守护誓言、一路披荆斩棘护他到此的伽罗……变成了冰冷的石头。
永远地。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剧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张着嘴,像离水的鱼一样,只能发出破碎的、无声的哽咽。他伸出手,徒劳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触碰到伽罗冰冷坚硬的石质手臂。
魔法阵的光芒彻底消失了,教堂遗址重新恢复了破败和昏暗。只有一点点夕阳的余晖从穹顶的破洞照射下来,恰好落在两尊“雕像”身上——一尊是至死都保持着守护姿态的骑士石像,一尊是被石像护在身下、仿佛也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无声流泪的王子。
世界得救了。
魔王被再次封印。
可是他的骑士……却再也回不来了。
“伽罗!啊————”小心终于无法承受那灭顶的绝望和痛苦,失去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晕倒在那尊冰冷石像的怀抱里。眼泪依旧不断地从他已经闭上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残阳如血,将一切都染上了悲壮而凄凉的色彩。
风从教堂的破窗吹入,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他逝去的骑士,奏响最后的挽歌。
故事的最后,王国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美好,安居乐业的人们也幸福地生活下去。而王宫里从此却多了一个石头雕塑和一个再也不开口说话的此生一人终老的王子,守着那段已经是历史的过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