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耳的警笛声撕裂夜空，林砚白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画面里的女孩眼神空洞，宛如提线木偶般随着祭坛周围人群的吟唱缓缓转动，陈墨的呼吸在防毒面具下急促起伏，沾满灰烬的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砚白，东南方向的化工厂监控也断了，还有城西的旧影院......”

话音未落，林砚白的对讲机突然爆发出刺啦的电流声“指挥中心呼叫0721，商业街出现群体性幻觉事件！目击者称数十人对着橱窗自残！”冰冷的机械音混着背景里歇斯底里的尖叫，像无数根钢针扎进耳膜，林砚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仓库里那些画着红叉的照片——每个红衣女孩都穿着当季快时尚品牌的连衣裙，而此刻商业街的玻璃幕墙，不正是最完美的镜面？

“通知防爆组封锁所有连锁商场！”林砚白扯开领口的纽扣，潮湿的夜风裹着某种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突然想起仓库里那些黑色羽毛，磷火灼烧后的灰烬中似乎混着某种致幻剂的气味，陈墨已经掏出平板电脑疯狂敲击，卫星地图上，越来越多的红点在购物中心、写字楼甚至学校周边亮起，如同病毒在城市的血管里疯狂蔓延

当他们驱车赶到商业街时，眼前的景象让陈墨当场转身干呕，数十个身着红衣的女孩以诡异的姿势贴在玻璃上，她们的指甲深深抠进镜面，鲜血顺着裂痕蜿蜒成扭曲的符号，人群中央，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正举着扩音器吟唱，她的声音像是经过电子处理，每个音节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看啊，镜子里的才是真实！”她突然摘下口罩，露出嘴角至耳际的狰狞伤疤，“当第七道裂痕出现，我们就能——”

林砚白的子弹精准击碎扩音器，女人却在爆炸的火光中消失不见，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突然戛然而止，所有女孩同时转头，她们空洞的瞳孔里倒映着同一个画面——商场穹顶的巨型LED屏亮起，沈清歌的脸被切割成七块，每块碎片都在诡异地蠕动“你们以为切断网络就有用？”混合着电流杂音的笑声在街道回荡，“第七重暗示早就种进了每个人的恐惧里”

陈墨的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林警官，救救我......”是教堂那个女孩微弱的求救，背景音里混杂着铁链拖拽声和流水声“他们说要把我做成......镜子......”信号戛然而止的瞬间，林砚白已经冲向警车，他调出城市排水系统图，目光锁定在废弃的东郊水厂——那里的沉淀池，不正是最天然的镜面容器？

水厂铁门大开，腐臭的污水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林砚白打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壁上用人体脂肪书写的符号，突然，前方传来金属碰撞声，他示意陈墨留守入口，独自沿着锈迹斑斑的楼梯向下，沉淀池底部，那个本该在教堂的女孩被绑在巨大的三棱镜装置中央，她的皮肤下仿佛埋着无数细小的镜子碎片，随着呼吸折射出破碎的光斑

“你终于来了”沈清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七面落地镜同时亮起，每个镜面里都站着不同神态的他，左侧镜面的“沈清歌”戴着金丝眼镜，温文尔雅地微笑；右侧镜面的“夜麟”则披着黑袍，指尖缠绕着带磷粉的羽毛“知道为什么叫第七重暗示吗？”中间镜面的身影缓缓抬手，七道血痕突然出现在女孩的脖颈，“第一重是看见，第二重是怀疑，第三重是模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第七重——”

女孩脖颈的血珠同时坠落，在三棱镜上折射出七彩光芒，林砚白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炸开：童年时被锁在储藏室的恐惧、警校毕业礼上父亲的突然离世、每次抓捕罪犯时心底的自我怀疑......这些深埋的创伤在镜中被无限放大，化作实体向他扑来

“恐惧就是最好的祭品”沈清歌的七重影像同时开口，“当整座城市都沉溺在自我否定中，真正的深渊就会降临”沉淀池的污水开始沸腾，无数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从管道爬出，他们的瞳孔里映着同一个画面——城市上空的六边形轮廓正在吞噬月光

林砚白的手指摸到口袋里的十字架吊坠，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举枪击碎最近的镜面，在玻璃碎裂的瞬间，所有幻象开始扭曲崩塌“陈墨！启动电磁脉冲！”他对着对讲机嘶吼，同时扑向三棱镜装置

轰鸣声中，整个水厂陷入黑暗，当备用电源亮起时，沈清歌的七重镜像已经消失，只剩下女孩虚弱地躺在满地碎玻璃中，林砚白抱起她冲向出口，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然而当他抬头望向夜空，六边形轮廓依然若隐若现，云层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座城市——第七重暗示的诅咒，显然还未真正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