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首愚蠢的摇篮曲,像某种邪恶的咒语,带着温妮身上那股廉价洗衣粉和甜腻香水混合的、令人烦躁的暖意,丝丝缕缕地钻进毯子里。Joker紧绷的神经在咒骂和愤怒中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在药物带来的沉重疲惫感、高烧后的虚弱,以及那该死的声音那该死的、催眠般的平稳节奏联合绞杀下……彻底溃败了。
黑暗温柔地包裹了他,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泥沼。他甚至来不及感到更多的屈辱。
再次醒来时,诊所里那刺眼的白炽灯依旧亮着,但床边空了。
那个喋喋不休、自以为是、散发着愚蠢光芒的金发蠢妞不见了踪影。
Joker猛地睁开眼,灰绿色的瞳孔在短暂的迷茫后瞬间锐利如刀锋。好机会!几乎是本能地,他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消毒水味毯子,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手背上那根该死的针头。药袋已经空了,透明的软管里只剩下最后几滴液体。
没有一丝犹豫,他伸出小小的、带着针孔的手,用指甲粗暴地抠开固定针头的胶布,然后猛地将那根塑料软管连同针头一起从自己的血管里拔了出来!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手背上迅速沁出一个小小的血珠。他看都没看,随手在床单上蹭了蹭。
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能动了。他挪到床边,那双穿着不合脚皮鞋的小脚试探着悬空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极其笨拙、甚至带着点滑稽的姿态,“咚”地一声跳下了病床。成年灵魂操控着八岁孩童身体的巨大割裂感,让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这该死的、弱小的身体!他低咒了一声,站稳身体。
目光扫过,他那件象征着身份、此刻却像破抹布一样被随意搭在凳子上的紫色西装外套映入眼帘。他快步走过去,带着一种近乎发泄的烦躁,粗暴地抓起那件宽大得可笑的外套,胡乱地往身上套。过长的袖子像两条破布,下摆直接拖到了地上。
他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别扭小鬼,拖着那累赘的衣摆,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诊室门口。推开门前,他甚至因为踩到了拖地的衣角而踉跄了一下,狼狈地扶住了门框才没摔倒。这接二连三的笨拙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邪火。妈的!等他恢复原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敢在酒里下药的老鼠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猛地拉开了诊室的门。
然后,他僵在了原地。
门外,温妮·伊斯塔正拎着一个印着廉价超市LOGO的纸袋,迎面走来。她似乎也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脚步顿住,那双碧蓝的大眼睛正好对上了Joker抬起的、带着一丝未褪尽的仓促和……心虚(?)的灰绿色瞳孔。
空气瞬间凝固了。
大眼瞪小眼。
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感,莫名其妙地在寂静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Joker心里猛地一突,随即一股更大的无名火涌了上来。他心虚个屁?!是这个蠢女人自己说的,吊瓶打完就能走!他现在只是遵守约定!
“我要走了。”他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因为刚才的踉跄和莫名的情绪而有些发紧,但努力维持着冰冷和理所当然。他抬起还带着针孔痕迹的小手,指了指诊室内那张空了的吊瓶架,“你刚才同意的。”
说完,他挺了挺那被宽大西装撑得空荡荡的小胸脯,目不斜视,抬脚就要从温妮身边硬挤过去。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巨大的耻辱。
然而,一只纤细却异常有力的手,精准地、不容置疑地——一把揪住了他后颈的西装衣领!
Joker只觉得脖子一紧,双脚瞬间离地!整个人像只被命运扼住后颈皮的小猫崽,被温妮轻而易举地提溜了起来!
“蠢女人!你干什么?!放手!”惊愕瞬间化为暴怒,他四肢在空中徒劳地扑腾着,小脸涨得通红,灰绿色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瞪着温妮那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不赞同”的脸。
温妮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手臂稳稳地发力,拎着这个挣扎不休的小炸弹,几步就走回病床边,然后——把他重新按坐了回去!
“嘘——安静点,honey,”她甚至还有闲心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碧蓝的眼睛扫了一眼隔壁病床上还在熟睡的病人,“还有人在睡觉呢。”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完全无视了Joker那几乎要实质化、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杀人目光。
“我没说不让你走。”温妮把那个超市纸袋放在床头柜上,动作不紧不慢。她从里面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一件看起来就很柔软的灰色圆领毛衣,一条同色系的棉质长裤,甚至还有一双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袜子。
“但是,”她把那套衣服展开,递到Joker面前,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持,“你身上这件衣服……”她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件拖地的、沾满污渍的紫色西装外套,“它不适合你。穿着这个出去,用不了十分钟,你就得再被冻得发高烧抬回来。相信我,”她微微歪头,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带着点哥谭式现实主义的笑容,“哥谭像我这样‘好心’的人,可不多了。”
Joker的目光落在那件灰扑扑、毫无特色可言的儿童毛衣上。他用两根手指,极其嫌恶地、像捏着什么脏东西似的,捻起毛衣的一角,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更加烦躁。
“哥谭本来就不该有你这样的蠢妞存在。”他毫不客气地讥讽,声音冰冷,“除了莫名其妙给自己捡个麻烦,再浪费一笔钱打水漂,你他妈还能捞到什么?”他手腕一甩,像是丢垃圾一样,直接把那套崭新的衣服撇开,毛衣和裤子散落在白色的病床上,显得格外刺眼。
“感谢你令人作呕的善意,蠢妞。”他再次跳下床,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试图用眼神杀死她,“但我不需要!”
他决绝地转身,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在他自己看来),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去。这次他学乖了,小心地提着那件该死的、拖地的西装下摆。
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的瞬间——
身上骤然一凉!
那件宽大的、唯一能给他带来一丝虚假熟悉感和安全感的紫色西装外套,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从他头顶猛地抽走了!
动作快、准、狠,带着温妮特有的那种“温柔”的霸道。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冰雕。身上只剩下那件单薄的、病号服一样的衬衫和短裤,暴露在诊所冰冷的空气里,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和被扒光示众的愤怒,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小小的胸腔里轰然爆发!
他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扭过头,脖子发出僵硬的咔哒声。那张苍白的小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灰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温妮,里面的怒火几乎要把她烧成灰烬。
“还!给!我!”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淬了毒的冰渣,小手恶狠狠地伸向温妮手里那件被他视为最后遮羞布的外套。
温妮非但没有还给他,反而故意将那件紫色西装高高举起,一直举到Joker跳起来也够不到的头顶上方。她微微歪着头,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恶劣的、猫捉老鼠般的揶揄光芒。
“想要?”她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让Joker恨不得扑上去咬断的弧度,“那你自己来拿啊?”
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此刻只穿着单薄衣裤的、瑟瑟发抖的小身板,笑容更加灿烂,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要么,你就这样……光溜溜地出去?”她故意拖长了“光溜溜”这个词的尾音。
“要么,”她另一只手点了点床上那套崭新的灰色毛衣裤,语气轻松得像在点菜,“你就乖乖穿上这套衣服。”
“选吧,亲爱的。”
空气死寂。Joker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困兽。他看着温妮那张写满“你奈我何”的漂亮脸蛋,再看看那件被高高举起的、象征着他过去身份的外套,最后目光落在床上那套柔软但无比刺眼的灰色童装上。
屈辱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愤怒,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憋闷。他死死攥紧了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在“光着身子走出诊所”这个更加恐怖且绝对无法接受的选项面前,他像一颗被强行按进水里的、充满怨气的皮球,猛地、带着一股自暴自弃的狠劲,一把抓起床上的灰色毛衣和裤子。
动作粗暴地套上那件柔软的、带着新布料特有气味的毛衣,再胡乱地蹬上裤子。整个过程他低着头,拒绝看温妮一眼,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仿佛不是在穿衣服,而是在给自己套上绞刑架上的绳索。
“现在!行!了!吧?!”他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憋屈而变了调。灰色的毛衣套在他瘦小的身体上,依旧显得有些空荡,但总算不像那件西装外套那样像个移动的帐篷了。柔软的质地和温暖的灰色,奇异地中和了他身上那股尖锐的戾气,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强行套上宠物衣服、浑身炸毛却无可奈何的野猫。
温妮上下打量着他,碧蓝的眼睛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甚至还带着点欣赏。“不错。”她点点头,然后,极其自然地、像所有带着孩子买新衣服的母亲一样,下达了下一个指令:“转个身,让我看看后面合不合身。”
这他妈简直是终极羞辱!只有在被妈妈带去商场试穿童装时才会发生的场景!他,Joker,哥谭地下世界的恐惧化身,居然要像一个真正的八岁小鬼一样,为了件破毛衣转圈给人看?!
他僵在原地,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牙齿磨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在温妮那“你敢不转我就继续举着外套”的无声威胁目光下,他最终屈辱地、极其敷衍地、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原地极其僵硬地转了个半圈。
“啧,袖子有点长。”温妮像是没看到他那副要杀人的表情,自顾自地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一只胳膊。她温热的手指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让他触电般想缩回,却被她牢牢抓住。她低着头,动作极其自然地、仔细地帮他把毛衣过长的袖口,一层一层地、慢条斯理地……折了起来。
Joker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块即将碎裂的石头。他死死盯着温妮低垂的金色发顶,眼神如果能杀人,那里已经被烧出一个洞了。
“现在!我!能!走!了!吗?!小姐?”当两只袖口都被妥帖地折好,温妮终于松手时,Joker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最后那个“小姐”的称呼,充满了刻骨的讽刺和怨毒。
温妮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灿烂到晃眼的笑容,仿佛完成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当然可以,亲爱的。”她甚至伸手想揉揉他那头乱糟糟的绿发,被Joker猛地偏头躲开。
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的笑容撕碎、踩进哥谭最肮脏的下水道里。然后,他憋着一股能把肺炸开的邪火,像个被强行塞进不合身新衣服、要去参加讨厌的亲戚婚礼的小男孩,气鼓鼓地、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咚咚响,穿着那身“妈咪买的耻辱毛衣”,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诊室,冲出了医院大门,一头扎进哥谭冰冷潮湿的夜色里。
自由!该死的自由!他终于摆脱那个蠢女人了!
Joker像只重获自由的困兽,沿着街道埋头疾走,只想离那个散发着愚蠢光芒的诊所越远越好。冷风吹在他脸上,稍微驱散了些许心头的憋闷。他需要尽快找到安全屋,联系手下,弄到解药……
然而,刚走出不到二十米,一种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被注视感,再次从背后传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倏地回头!
昏暗的路灯下,温妮·伊斯塔正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插在驼色风衣口袋里,金发在夜风里微微飘动。她看着他回头,甚至朝他挥了挥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温柔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你他妈干嘛还跟着我?!”Joker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刺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突兀。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温妮不紧不慢地走下台阶,朝他走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Joker听来如同催命符。“当然是确保你安全地回到你要去的地方呀。”她的声音理所当然,“哥谭晚上很危险的,我听说会有人贩子专门拐卖小孩,”她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带着点恐吓的意味,“搞不好是贩卖器官什么的!”
Joker嗤笑一声,灰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哥谭土著对“外地人天真恐惧”的鄙夷。“嗤!你想多了,小姐。哥谭的罪犯没那么‘高尚’。”他故意用一种轻描淡写、却又充满黑暗现实的口吻说道,“他们顶多会逼小孩去给蝙蝠侠送个炸弹什么的,简单高效。”
温妮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漂亮的蓝眼睛瞬间瞪圆,纤手捂住了嘴巴,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度骇人听闻的事情。“是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真实的惊恐,“那更危险了!所以,你到底要去哪儿?我送你去!”她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决。
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女人的逻辑逼疯了!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当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我不需要你送!赶紧滚!立刻!马上!”他几乎是咆哮出来,小脸气得通红。
温妮眨眨眼,不为所动:“所以,是去哪儿?”
Joker被她逼得几乎要原地爆炸。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绿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尽快甩掉这块牛皮糖,脱口而出一个他自认为最符合“无家可归小孩”身份、也最能终结这场无聊追逐的地方:
“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儿童福利院!”他吼完,转身就走,脚步更快了,像是要把地面踩穿。
“噢——”身后传来温妮恍然大悟般、拖长了调子的回应。
紧接着,那该死的、不紧不慢的高跟鞋脚步声,再次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保持着不远不近、刚好在他听力范围内的距离。
Joker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寒意,不同于哥谭夜晚的冰冷,一种身为顶级掠食者却被强行套入猎物身份的、荒谬又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他的脊椎一路爬升。这女人!这该死的、泛滥成灾的保护欲!简直比阿卡姆里最疯的家伙还要不可理喻!
他猛地加快了脚步,小小的身影在稀稀拉拉的行人中穿梭,试图利用“成年人”的步速甩掉她。他拐进小巷,又冲上大路,在路灯投下的光斑与阴影间快速移动。
然而,无论他走得多快,拐多少弯,身后那清脆又稳定的哒、哒、哒声,始终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地响着。温妮就像一只锁定猎物的优雅猎豹,不疾不徐,却又无比执着地缀在他身后。
就在他因为怒火攻心而微微分神的一刹那——
“哎哟!”
一声痛呼和粗鲁的咒骂同时响起。
Joker小小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堵散发着浓郁酒气和汗臭的“肉墙”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抬头,对上了一张醉眼朦胧、胡子拉碴、写满了暴戾的凶脸。一个醉醺醺的壮汉。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小杂种?!”醉汉被撞得一个趔趄,手中的劣质啤酒洒出来不少,他低头看清是个毛头小子,怒火更炽,张口就是一连串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找死啊?!你妈没教你怎么走路吗?!操!”
聒噪!刺耳!像无数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Joker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灰绿色的眼睛里翻涌起暴戾的杀意。一股冰冷的、属于成年Joker的戾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要是他本尊站在这儿,这种垃圾,他一拳就能送他去见上帝!十拳都嫌多!
“妈的!看什么看?!小兔崽子!”醉汉被Joker那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随即被酒精催化的暴怒彻底淹没。他扬起手中还剩半杯啤酒的厚重玻璃杯,带着风声,就朝着Joker那张苍白的小脸狠狠砸了下来!“老子给你开开瓢!”
就在那沉重的杯底即将砸中Joker额头的瞬间——
“不——!”
一声带着惊恐和决绝的尖叫划破空气!
一道纤细的身影带着一阵熟悉的、健康到近乎虚伪的甜腻香气,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从侧面冲了过来!
温妮以一种完全不顾自身安危的姿态,闪电般插入了Joker和那个醉汉之间,同时张开双臂,像母鸡护崽一样,将Joker整个小小的身体死死地、牢牢地护在了自己身后。
厚重的玻璃杯狠狠砸落,没有砸中目标,却重重地磕在温妮抬起格挡的小臂上,随即脱手飞出,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瞬间碎裂!无数锋利的玻璃碎片如同爆炸的弹片,四散飞溅!
温妮痛呼出声,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猛地一晃。
Joker被她紧紧护在身后,整张脸都埋在了她柔软的驼色风衣布料里,鼻腔里全是那股令他烦躁又无比熟悉的香气。他清晰地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听到了温妮压抑的痛呼。
下一秒,他感觉箍着自己的手臂力量猛地一松。
温妮的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向后退了半步,正好让出了Joker的视线。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目光瞬间定格在温妮裸露在风衣下摆外的小腿上。
一道长长的、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地向外冒着鲜红的血珠。伤口边缘翻卷着皮肉,深深嵌入了几片闪烁着寒光的、尖锐的玻璃碎片。鲜血顺着她光洁的皮肤蜿蜒而下,迅速染红了她的丝袜和鞋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哥谭冰冷的夜风依旧在吹,街角的霓虹灯依旧在闪烁,醉汉依旧在骂骂咧咧……但这一切,在Joker的感官里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那道刺目的、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以及,温妮那张因为剧痛而瞬间失去血色、眉头紧蹙、牙关紧咬,却依旧固执地、微微颤抖着挡在他面前的身体轮廓。
一种极其陌生的、复杂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Joker那颗被疯狂和愤怒填满的心脏。不是愤怒,不是算计,不是嘲弄。
是一种……他从未在哥谭这片土地上感受过的、近乎荒谬的、带着血腥味的……冲击。
温暖而虚伪的香气,混合着新鲜血液的铁锈味,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