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招（2）

没过多久，男人重新垂下眼，慢条斯理地把烟摁灭，神情懒散。他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欲望，沉默着起身开窗通风。看着他的举动，丁程鑫不知所措地喊：“哥哥?” 听到这称呼，男人动作一顿，挑了挑眉。他直勾勾地盯着丁程鑫，桃花眼带着温柔的色泽，还多了几分玩味。而后，他弯起唇角，拖腔带调地应了声。“嗯?”"……"这个回应像是一道雷劈到了丁程鑫的头上。 那些不明朗的事情，在这一瞬被他“脑补”的想法描绘出一道道清晰的痕迹————几个月没见的哥哥，再见到的时候，就变成眼前的这个样子。 他完全不敢相信，仿佛石化了，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个字：“你、你……”停顿几秒，丁程鑫艰难地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把话说完：“你整容了吗?”"……" 盯着他看了半晌，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荒唐。随后，他的兴致莫名其妙地上来了，他敛了敛眉眼，刻意压低声音：“嗯。” “……”丁程鑫无法冷静了，接近崩溃，“爸爸妈妈同意?”又安静了几秒，男人舔了舔唇角，话里含着笑：“整得好看不就得了?”男人的话音落下，丁程鑫又是一愣。 跟王源的声音相比，这个声音显得清润了些，说话的时候尾音会拖长，听起来暧昧又缱绻，跟他哥哥那总是冷冰冰欠揍的声音和语气完全、一点都不同。 “小孩，”他低笑着，继续说，“过来看看哥哥整得好不好看?”丁程鑫瞬间察觉到不对劲的点。 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有了别的动静。门打开的声响传来，而后是鞋子拍打地面发出的声音。丁程鑫下意识地回了头，瞬间看到了王源的脸。 男人宽肩窄腰，比几个月前瘦了一些。头发湿漉漉的，肩上搭着条毛巾，应该是刚洗了澡。看到丁程鑫，他嘴角一扯，拿起他手里水果盘上的叉子，戳了块西瓜便往里走。像是见了鬼似的，丁程鑫颤抖地喊着：“哥、哥哥。” “怎么?”王源瞥她一眼，咬了口西瓜，“又被我帅到了?”小红书 “我————”他还没说完，身后男人忽地笑出声，打断了丁程鑫的话。丁程鑫难得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方向看。映入眼帘的是比窗外的阳光还要亮眼的一个存在。男人的眉眼舒展开来，模样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眼尾上挑，浅色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含着春色，活脱儿一个勾人魂的男妖精。丁程鑫的心跳在顷刻间停了半拍。他仿佛就这么中了招，轻易地被摄了心魂。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王源看向他：“敖子逸你笑个————”因为丁程鑫的存在，王源没把后面的几个脏字说出来。他换了个话题，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短信界面，朝着丁程鑫晃了晃：“小鬼，又闯什么祸了？”上面显示的是他们刚刚的对话。那短暂的心空般的情绪，因为被王源打断，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丁程鑫立刻反驳：“我哪有闯祸。”王源盯着他，眉毛扬起：“没有最好。”“……”丁程鑫有求于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但是，哥哥，我有点事……”在场的还有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丁程鑫往他的方向瞅了瞅，又看向王源，眼神里带了暗示的意味，他欲言又止。王源只当没看见。随后，这个陌生人开了口，语气饶有兴致：“王源，这是你妹？”王源走到床边坐下：“难不成还能是我女儿？”"……"丁程鑫礼尚往来般地也问了一句：“哥哥，这人是谁？”王源言简意赅：“舍友，敖子逸。”“不认得我了？”敖子逸说，“刚刚不还叫我哥哥？”这句话让丁程鑫回想起他刚刚傻乎乎的想法，强绷着的脸瞬间垮掉，看起来有些懊恼。王源轻嗤一声：“倒是亲热。”说话间，敖子逸已经走到丁程鑫的面前，半蹲下来。他认真与他对视，浅色的瞳仁似温柔又似蛊惑；“我叫敖子逸，是你哥哥的朋友。”丁程鑫别开眼，表情有些不自在；“哦。”

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王源。”王源眼也没抬，继续玩着手机。敖子逸问： “看来我跟你长得还挺像？”这什么话？王源动作停住，抬头： “你照照镜子。”“那————————”敖子逸接过丁程鑫手里的水果盘，“这小孩刚刚怎么问我——————”顿了两秒，敖子逸又笑了一声：“是不是整容了？”"……"短暂的沉寂后，王源凉凉地道： “什么意思？”“哥哥！”怕惹王源不高兴，他就不帮自己去见老师了，丁程鑫连忙岔开话题，“你不是说不回来吗？”“小鬼。”联想起丁程鑫刚刚的表情，王源面无表情地说，“你觉得他是我？”“没、没。 ”“还觉得是整容过后的我？”"……"“你这想法怎么来的？”王源向来自信心爆棚，语气骚包又恶劣，“我整容？而且还整成他这样———————”见他似乎没完没了了，丁程鑫的脾气也上来了： “你想整成他那样的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妈妈又没跟我说你带朋友回来了。”愤怒将丁程鑫打回原形，露出原本无法无天的模样，“而且房间里就只有这个人在，我有这个想法不是很正常吗？！”王源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声音小点。”丁程鑫板着脸： “我为什么得小声点，我又没有影响到别人。 ”两兄弟对峙着，王源丝毫没有要忍让弟弟的自觉，继续火上浇油： “影响到我了。”见这争吵似乎要愈演愈烈，敖子逸主动缓和气氛，朝丁程鑫招了招手： “小孩，过来吃水果。”有朋友在，王源也没兴致再欺负这个处处跟他对着干的弟弟。他看了眼手机，对敖子逸说： “你要不要洗个澡？洗完回学校了。”“不了。”敖子逸戳了块西瓜，递到丁程鑫的面前，“把水果吃完再走吧。” 丁程鑫抿了抿唇，下意识看了眼敖子逸。

这一刻，刚刚与王源那幼稚而又难堪的争吵浮现在眼前，再加上这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刚刚还那么无所谓地把他丢脸的事情抖出来，委屈又难言的情绪浮上心头，丁程鑫有了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他的脸颊不受控地开始发烫，热辣辣的，眼周也有了酸涩的感觉。他也开始觉得很难堪。 丁程鑫沉默地接过，鼻尖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热气往上涌。他用尽全力憋了好半天，喉咙里还是不受控地冒出了一声哽咽。敖子逸的动作停住。王源也听到了，抬起眼：“不是吧？” 这句话就像是魔法一样，话音一落下，丁程鑫的泪珠子就被解除了封印，疯狂地往外掉。压抑着的哭声也在一瞬间放大，在房间里回荡着，顺着墙壁传到客厅。“……”两个大男人同时僵在原地。听到声音，妈妈立刻从客厅走了进来：“怎么回事儿？”王源的反应很快，他厚颜无耻地道：“敖子逸，你怎么能欺负我弟呢？” 敖子逸的神色僵硬。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不是自己把这小孩弄哭了。

没等他说出解释的话，下一刻，丁程鑫扯住他的衣服下摆，躲到他身后，看起来格外害怕。他看向妈妈，还抽抽噎噎着，另一只手指着王源：“妈妈……呜呜呜……哥、哥哥……”妈妈看向王源，眼神凉飕飕的。丁程鑫的哭声更加悲切：“哥哥打我……”王源:“……” 小朋友哭起来委屈巴巴的，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像是要砸到人的心上。很少见丁程鑫这么哭，妈妈瞬间没了立场，温柔地哄了他几句，而后变了脸，把王源拉到客厅教训了一通。门随着他们的动静打开，又合上。气氛因少了一个人而冷下来。丁程鑫松开敖子逸的衣服，哭声渐收。敖子逸回过头看她。小朋友的年龄还小，他发育得也不如同龄人好。身高还不到的胸前。眼睛很大，此时红通通的，还抽着鼻子，他看上去就像是只兔子。随后，他可怜兮兮地咬了口西瓜，哭声彻底止住。敖子逸笑了，也没问他为什么哭，在桌上抽了两张纸巾：“不哭了？”情绪随着哭泣散去，丁程鑫的心情好了大半，却仍有丝丝羞耻残留。他垂着头没说话。两人身高差距大，敖子逸干脆弯下腰来，用纸巾给他擦眼泪： “一会儿自己去洗把脸。”丁程鑫习惯被人这样照顾，也没躲开。沉默中，丁程鑫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想法，一个对陌生人来说肯定很突兀的想法。想了好一会儿，丁程鑫磨蹭地开了口。他还没开始变声，因为刚哭过，说话时带了点小奶音，格外可爱： “哥哥，你要走了吗？”敖子逸眼睫一抬，嗯了声： “怎么？”“你明天有空吗？”“明天？”“对。”丁程鑫小声说， “明天。”敖子逸轻笑： “怎么就问起我的时间了？”他不明确说有时间，丁程鑫也说不出口： “就、就是……”他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又扯回了原来的问题，这次还讨好地加了个称呼： “哥哥，你明天有空吗？”敖子逸垂下眼，懒散地道： “如果哥哥明天没空呢？”丁程鑫急了： “不行！”他刚刚惹了王源，他肯定不会帮他了，现在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这个人。他捏了捏拳头，干巴巴地威胁着： “你一定得有空，你没空我就……我就告诉我妈妈你俩一起打我，男男混合双打……”"…… "还男男混合双打呢？敖子逸轻扯了下嘴角： “小孩，你怎么不讲道理啊？”丁程鑫看他一眼，没什么底气地说： “我还小。”“嗯？”“还不懂怎么讲道理。”“……”行吧。敖子逸似笑非笑地说： “你先告诉我，你明天要我做什么。”丁程鑫犹豫了下，温暾地说： “你能不能假装是我哥哥，亲的？”敖子逸挑眉。“然后明天，”他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声音随之低下来，“去见一下我的老师……”敖子逸明白过来： “被叫家长了？”丁程鑫沉默下来，像是在默认。“原因是什么？”想起自己在车上想的理由，丁程鑫不知道说了他会不会相信。他挠了挠头，迟疑地道： “我可以不说吗？”“可以。 ”没等丁程鑫松口气，敖子逸又不甚在意地补充了句： “那哥哥明天没空。”如果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人是王源，丁程鑫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他估计半个字都问不出来。甚至，在不告诉他的前提下，他还敢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很长的时间。可现在，眼前的这个人丁程鑫是第一次见。从说第一句话开始，敖子逸就格外温和，像是听到什么话都不会发脾气。他看不透他，也因为这疏远不熟悉的关系，不敢过于放肆。他的语气只要稍稍有了一丝的变化，丁程鑫就完全没了继续隐瞒的胆量。丁程鑫沉默几秒，很不情愿地坦白： “我上课没听讲。”敖子逸： “嗯。 ”“老师叫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回答上了。”丁程鑫顿了下，慢吞吞地组织说辞，“后来他问我，要不要取代他的位置，当我们班的班主任。我觉得这肯定不行的，我就拒绝了。 ”"……"丁程鑫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心翼翼地瞅了他一眼，像是想看他的反应，很快就收回视线： “然后他就说要请家长。 ”说完最后一个字，丁程鑫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隐瞒了一些内容，他其实就挺心虚的。见他迟迟不说话，他忍不住说： “你别不信。”闻言，敖子逸总算开了口，语气里含着笑： “我是真有点儿不信。”他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肩膀微颤，胸膛随之起伏，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掺杂着浅浅的气息。他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夺目耀眼，唇色艳得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