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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盗将行(2)

一首歌一个故事

长安城的喧嚣,对裴远而言,是另一种荒凉。

他盘下了柳絮巷深处一个带小院的旧宅,就在栖云阁斜对面不远。宅子不大,胜在僻静,院中有棵老枣树。他亲自整饬了屋顶漏雨的瓦片,加固了吱呀作响的门窗。那张曾搭在马鞍上、沾染风霜与虎血的虎皮,此刻被他铺在了卧房的土炕上,厚实、温暖,隔绝了地下的湿寒。

他不再是那个枕风宿雪、刀头舔血的西北大盗裴远。他成了柳絮巷一个沉默寡言的手艺人,一个……弹弓匠。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当他是个身世坎坷、力气惊人的外乡人,做的弹弓精巧又劲道,结实耐用,渐渐在城西的孩童和猎户间有了点小名气。

栖云阁的院门,他不再轻易踏入。只是每日清晨,当第一缕微光刺破长安城厚重的灰霾时,他会准时推开自家院门,走到那棵老枣树下。掌心磨砺出的厚茧,握住的不再是冰冷的刀柄,而是一柄乌木为架、牛筋为弦的自制弹弓。几颗浑圆光滑的陶泥弹丸静静躺在脚边的粗陶碗里。

他微微侧身,引弓,瞄准。目标并非什么凶禽猛兽,而是院墙外那株高大槐树繁茂枝叶间,跳跃聒噪的麻雀。手臂的肌肉线条在晨光中贲张、凝定,如同最精准的机括。弓弦发出一声细微却充满力量的嗡鸣。

“啪!”

一只聒噪的灰雀应声从枝叶间跌落,掉在栖云阁小院的青砖地上,扑腾着翅膀,发出惊恐的啾鸣。

几乎在同一时间,栖云阁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娘扶着门框,探出身来,晨光勾勒出她清瘦的侧影。她的目光先是被地上扑腾的麻雀吸引,随即抬起,越过不高的院墙,落在对面枣树下那个引弓而立的身影上。

晨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柔和了那刀削斧凿般的冷硬线条。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脖颈滑下,浸湿了粗布短褂的领口。他微微眯着眼,调整着呼吸,再次从陶碗中拈起一颗弹丸。动作沉稳如山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掌控生死般的精准力量。

云娘静静地望着。起先眼中还有一丝对那麻雀的怜悯,但很快,那怜悯便被一种奇异的光彩取代。那光彩越来越亮,如同被点燃的星辰,最终在她眼底汇聚成一片纯粹到近乎炽热的倾慕与赞叹。她倚着门框,忘记了脚踝尚未痊愈的微痛,就那么站着,看着他一次次拉满弓弦,看着一只只麻雀惊叫着坠落,又看着他小心地将那些被震晕而非射杀的鸟儿拾起,放到院墙外更远处的草丛中。

一连数日,清晨的弹弓嗡鸣声和麻雀短促的惊叫,成了柳絮巷固定的序曲。云娘也成了枣树下沉默的观众。直到这天清晨,裴远射落最后一只麻雀,弯腰拾起时,听到对面传来清越的声音。

“裴大哥!”

裴远直起身,隔着院墙望去。云娘站在栖云阁的院门口,手里捧着一个粗瓷碗,碗里盛着几只热气腾腾、白胖胖的包子,香气隔着巷子飘过来。

“刚蒸好的,白菜馅儿。”她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那笑容依旧带着能咬穿人心的生猛劲儿,“多谢你……帮我打雀儿。省得它们总来啄我院里晾的丝线。”她说着,扬了扬下巴,指向屋檐下晾晒的五彩丝线。

裴远沉默地看着她,又看看那碗包子,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将手中那只晕乎乎的麻雀轻轻放到墙根草丛里,然后迈步,穿过窄窄的巷道,走向她。

高大的身影在狭窄的巷子里投下长长的影子。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接过了那碗温热的包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指。

“你的弹弓……真厉害。”云娘仰头看着他,晨光落在她脸上,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倾慕几乎要溢出来,“比我从前……在宫里见过那些侍卫的箭法,瞧着还要厉害。”

“宫里?”裴远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目光落在她脸上。

云娘的笑容微微一滞,如同阳光被薄云遮挡了一瞬,随即又明亮起来,带着一种刻意的轻快:“啊,都是过去的事了,给贵人们绣花罢了。不提了不提了!裴大哥快尝尝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催促着,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失言只是晨风拂过水面的一点涟漪。

裴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面皮松软,白菜馅清甜,带着猪油的醇香,是长安市井最踏实熨帖的滋味。他默默地吃着,高大的身躯靠在栖云阁斑驳的门框上,像一尊沉默的门神。

云娘就站在他旁边,也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吃着。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沉默地咀嚼着。巷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早起邻人推门的吱呀声。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边缘模糊地交融在一起。

吃完最后一个包子,裴远将空碗递还给云娘。

“谢谢。”他说。

云娘接过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粝的碗沿,看着裴远转身走回自家小院的背影。晨光中,他肩背的轮廓显得异常宽阔而沉稳。

“裴大哥!”她忽然又开口叫住他。

裴远停下脚步,回头。

云娘的脸颊在晨光下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声音却依旧清亮:“那个……你的弹弓……能教我吗?我想……学学怎么打那些烦人的雀儿!”她指了指屋檐下的丝线,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孩子气的狡黠和期待。

裴远看着那双眼睛,那里面映着晨光和他沉默的影子。片刻,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嗯。”

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绽开,比清晨的阳光还要耀眼几分。

日子像柳絮巷口缓缓流淌的小河,在裴远拉紧又松开的弓弦间,在云娘穿针引线的指尖下,悄然滑过。栖云阁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云娘的脚踝也早已恢复如初,行走间像柳枝拂过水面般轻盈。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裴远的小院,起初是学弹弓,后来,便带些自己做的吃食,有时是几个热腾腾的炊饼,有时是一碟新腌的脆萝卜,有时甚至是一小壶温好的浊酒。

裴远的小院不再只有汗水和泥土的气息,开始弥漫着食物的暖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丝线的清苦味道。他依旧沉默寡言,但会在云娘笨拙地拉开弹弓、手臂颤抖时,无声地走到她身后,用粗粝的大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调整她的姿势,告诉她如何屏息,如何感受风的流向。他的胸膛无意间贴上她的后背,隔着薄薄的夏衣,能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和他身上那种混合着木屑、汗水与阳光的独特气息。

云娘的脸颊总会瞬间飞红,心跳得厉害,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映着满院跳跃的阳光,和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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